我只是想离个婚(100)
宴任心满意足地把老婆抱在身前,毫不在意地随口道,“我保证。”
周遭非常安静,缓风拖着湿雾,微弱的鸣响幼鸟一样在祁棠的颊边蜷了蜷。
祁棠撩开湿漉漉的朦胧水汽,澄澈干净的冰蓝色泽跃进眼底,地热的温度渗入肌理,浑身都舒缓而松散。
他靠在宴任身上,宴任按摩般边揉祁棠边享受,这种很自觉的克制让祁棠舒服得没阻碍宴任时不时就突然动一动的手。
“……我听陈志强说温泉水里富含矿物质。”宴任低下头,在祁棠的肩骨上亲来亲去,“泡了对皮肤很好。”
祁棠最近被宴任频繁亲得有点麻木,仰在宴任的肩上懒洋洋道,“所以他们在泡温泉?”
“嗯,在下面。”宴任的鼻尖蹭了蹭祁棠的皮肤,“泡不泡都一样香……”
被祁棠的手掌摁住脸,宴任抬头贴入祁棠掌心,张口用齿关咬合着刮了他一下。祁棠立刻抽回手,在水里毫无声响地掐了宴任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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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的时间缓慢得黏腻,好像连呼吸都要相嵌着来回摩挲,作息随意颠倒着,对时间不再苛求,晚起晚睡变成常态,消磨在床上的时间尤其亲密无间。
“在看什么?”
“万年历。”
“万年历?”
宴任刚要说话,手机就立刻带走了他们俩的注意力——
“妈?”
扬声器里的顾凝笑道,“在玩什么也不汇报,蜜月都蜜得忘记家里了?”
宴任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被祁棠不轻不重地踩了一脚,就捏着祁棠的脚慢慢揉着。
“还‘嗯’!你有没有太折腾小棠?那边好玩吗?小棠呢?”
刚被折腾完的祁棠强打精神道,“妈,挺好玩的,下次可以一起来。”
“冷不冷呀?”
“还行,穿得够多就没什么感觉。”
“什么时候发几张照片回来?我跟阿颜等了几天都没见你们俩自觉过……”
“等下就发。”宴任道,“本来想明天发。”
“行,明天也行,要记得。”顾凝应道,“听声音还在酒店里啊,没出门?”
“一会出门。”
祁棠偏过视线,疑惑地看着宴任,宴任的手掌浅浅压在祁棠的腹部,拇指微微用力地挲了挲他的腰线。
“好,把你们玩去吧,别忘了啊,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哪里打扰……”祁棠还没说完,宴任就兴致不错地“好”了一声,“那挂了。”
祁棠无言地看了看宴任,才开口道,“等下要出门?”
“嗯。”宴任俯下身,浅淡地吻着祁棠的嘴唇,像是在品尝只允许他一人感受的温度和柔软,所以异常贪求又爱惜。
磨磨蹭蹭地亲了一会,宴任才问道,“能出去吗?”
“别弄我。”祁棠扯过被子,“躺一会再出去。”
“我陪你躺。”
“不用。”
“那你陪我躺。”
祁棠懒得理他,被宴任抱着休息了一会才起床换衣服。
“今晚出去看极光?”祁棠把高领穿上,手套戴上,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连略略泛红的指根都被彻底藏匿,旖旎的点滴痕迹根本无从显现。
“对,今天的日子是这段时间最好的。”
“你研究万年历研究出来的?”祁棠带着笑意掀起眼帘,像是眼底晕着一团濡湿的淡光。
“还给九龙那边的大师打电话问过了。”
极光这种自然现象属于可遇不可求,但在特斯克的冬季并不少见。
倒推一算上次来看极光还是重生期间,和现在相隔不过将近一年,只是那时候没有现在这种宏大的盛况——
只是离开酒店,映入眼底的就是漫天灿烂的荧色,和上次看到的不同,这些绿意盎然的光谱浓烈得惊人,像是把夜空都陷入梦魅。
驱车抵达的是海岸边,但这里遥遥地铺出长路,和缀满巨大冰石的沙滩不同。
礁石在脚下嶙峋,他们到达海边的高地,保镖在前方开路,宴任牵着祁棠,但其实都很保险,脚底也并不打滑。
站定在半坡的高位,再上方的路况就很陡峭。
从这里俯瞰下去,万古长河同夜色明明灭灭,寒意抽入肺腑,耳鼓内隐隐约约好像能捕捉到来自冰海的呜鸣。
保镖退下去一些,不算特别远,但都很安静,没有人上前打扰。
身下的海是色泽深黑的,波澜撞击着冰和峭壁,低沉的声音像是迂回的沉重交戈。海岸线绵延着,不算太过破碎,偶尔有陡山似的陆地,周围一圈浪花的灰白浮影。
暗色一直泅到海天交界,色彩越来越清晰,极光仿佛孔雀扇状的尾羽,似乎蓝绿的颜料延荡得触目遍及。
今夜的极光也许相同,也许不同,仿佛晨光一般从地平线上生长。
夜色里的极光从天海贴合的一线里瀑射般扬起,直直穿入灰黑的云霭,宛如鲸豚嘹亮而不绝的歌喉绽放,在海际彻底放亮。
宴任曾经在极光下弥补过错误,或者说是遗憾——误会、沉默,他们的婚姻伤口淋漓。
极光之下,宴任单膝跪地,曼卡定制的戒指吸入浪漫光海,析出摇摇曳曳的嫩光。
宴任说:原谅我。
他好像一直觉得,如果把错误只归咎于自身,是不是祁棠的所有抗拒和毫不容忍都可以解释,也都不会导致自己的失望?
祁棠感觉到宴任落在他唇边的吻,温热、发自肺腑,又似乎融着些许无法言说的颤抖——他看到宴任单膝跪了下去。
酸软的绵意自腹中抽枝旋起,占据脏腑,攀上双肩,又扼紧咽喉,他的视线因为微末的窒息而更加清晰,好让祁棠不会错过宴任眼底点点滴滴的所有情绪。
宴任的眼眸似乎被极光占据,但光色又并不浓烈,祁棠的身影垂映其中,比天光更加馥郁。
特斯克的风温柔而寒冷,无垠的海面拂动天穹,极光汇成绚丽的河流,华美莫测地奔涌而来。
宴任看着祁棠,像是用目光触吻着祁棠的眼睫。温暖的感觉浸入瞳孔,在血管里游鱼般溯源回流,那种初生的、热烈的、斑斓的温度撞上祁棠的心脏——心脏似乎被双手极尽柔和地托起。
戒圈泛着一点微芒,祁棠的指尖有种微渺的烫热感,他听到宴任的嗓音低沉,甚至因为语调的微微放缓而近乎像是摩挲耳鼓——
“老婆。”
祁棠垂着眸光,鼻腔里沁入湿润的凉雾,似乎微微凝着特斯克的柔软冷雪。
“嫁给我。”
指尖像是钻入了滚烫的流星,所以难以自持地低颤着,祁棠稍稍弯腰,发抖的指尖捧着宴任的脸,亲昵的吻从上压来,没有任何人推拒。
宴任把戒指戴上祁棠的手,又让祁棠帮他戴。祁棠的眼底蕰着一点化雪的泪色,但他又忍不住笑起来,笑意鲜明得简直夺目,宴任根本舍不得呼吸甚至眨眼——
在面对父母的时候,祁棠的笑容会稍微浓郁一点,但也只是点到即止。
他的笑意惯常吝啬,但现在描着一点泪影,却笑得突然止不住。
“到底在笑什么?”宴任揽着祁棠,本来想吻他,但第一次看到祁棠笑得这么真切,实在是太过难得——
“给我戴戒指的时候你在抖,还有……”
“那是因为我紧张。”宴任在祁棠的唇边狠亲一口,喘了口气把祁棠抱得更紧了一些,“还有什么?”
“你还没跟我求婚就叫老婆……”祁棠笑着揉了揉眼尾的泪色,抹成一小片摄目的珠光,“还不是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
宴任挑了一下眉,在祁棠的颊边寻觅般磨蹭了一下,“这就是我老婆,一定会嫁给我。”
笑意微微敛藏了些许,但仍旧含在唇角,像是极光蜷在风和云的流影里,祁棠的视线微抬,落在宴任眼里,“这算不算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