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186)
“去主楼的大礼堂,”阿列克谢轻轻贴在吕西安的耳边说道,“我忘了告诉您了,那里的墙上贴了好几面大镜子……您可以一次照个够。”
不等吕西安有机会说些什么,阿列克谢已经一脚踢开了顶着门的床头柜,抱着吕西安走出了门,走廊里比房间里更冷,浑身发抖的吕西安只能往阿列克谢的身上贴的更紧。
大礼堂位于整座建筑的另一边,要去那里需要穿过整座的教学楼,阿列克谢抱着吕西安,一边走一边像刚才一样给他介绍路过的各个房间,这些房间里都没有点灯,在一片黑暗当中看上去全都是一个样子。
终于,阿列克谢将吕西安放在了大礼堂的讲台上,这个大礼堂的形状和法国国民议会的结构非常相似,下方的座椅同样以半圆形分布,后一排比前一排都要高,而演讲台则位于这个半圆形的圆心处。
阿列克谢注意到了这一点,“有没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轻轻撩拨着吕西安,“您在议会发表演讲的时候,也和现在一样诱人吗?”
他用一只手将吕西安的脑袋转向左侧,那边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面巨大的水晶镜子,虽说光线不佳,但吕西安依旧能看到镜中那个正被人剥去衣服的影子。他想象着这些座椅上坐满了观众,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活色生香的场景,脸上带着嘲讽和鄙夷的神色,这样的念头让他面红耳赤。
他又想到了阿尔方斯,如果阿尔方斯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吧?吕西安并不是阿尔方斯的第一个情人,甚至也可能不是现在唯一的情人。但吕西安并没有资格生气,因为阿尔方斯是掏钱的那一方,因此他有资格把吕西安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他也有资格因为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染指而感到生气。
于是今晚第一次,他主动配合起阿列克谢来,俄国人说的很对,这的确是一种报复。
当他们重新回到那间寝室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在这几个小时里,他们从大礼堂换到教室,又从教室移驾去了实验室,阿列克谢像是一只发了狂的熊,恨不得把他母校的每一个房间都荼毒一番。粉笔,戒尺,乃至于化学实验室里的试管都成为了他手中的趁手工具,要不是吕西安哭泣的声音实在太大,他甚至连实验室里用来称量液体的量筒都想拿来做一些另类的“实验”。
至于他的这间旧寝室,自然也免不了遭受一番飞来横祸:床上的床单被扯的皱皱巴巴,桌子上的作业本也被一股脑地扔在了地上,就连墙上的三位伟大沙皇的肖像也被扯了下来,上面还留下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痕迹,如果现任的沙皇知道了他们拿自己先祖的画像做的事情,恐怕等不到天亮他就会把阿列克谢流放到西伯利亚去。
吕西安躺在床上,用熊皮大衣把自己裹起来,不住地吸着鼻子,他感到浑身变得沉重,这通常是发烧的前兆——这该死的俄国人让他着凉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等我们回去就是凌晨四点。”阿列克谢已经穿好了衣服,他将吕西安的衣服用手抚平整,“这里没有生火,您还是回去睡比较好。”
他拿起吕西安的衬衣,将它套在吕西安的身上。
吕西安打了个哈欠,从他手里接过剩余的衣服,自己穿了起来,“这房间您打算怎么办……还有其他的房间?”他回想起来阿列克谢在身后留下的一片狼藉,不知那个看门人明天见到了会不会当场中风。
“明天我会让人来处理的,”阿列克谢说道,“这房间里的一切都会被恢复原状……只是这房间的主人放寒假回来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的作业本变成了空白的。”
吕西安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您可真是个混蛋。”
“这对他考试也有帮助。”阿列克谢笑着说道。
“还有这些呢?”吕西安指着地上被揉成一团的肖像,“我记得俄国似乎还没有废除冒犯君主的大不敬罪吧?”
阿列克谢将地上那几张肖像捡了起来,他将马灯的罩子打开,将画像的一角伸了进去。
吕西安看着火焰吞噬了彼得大帝英气十足的面容,而后是叶卡捷琳娜大帝和亚历山大一世,三位俄罗斯最伟大的君主,在阿列克谢玩味的目光当中化为飞灰了。
阿列克谢用脚把地上剩余的火星踩灭,将纸灰踢到了墙角,“这样就没问题了。”
当他们从大门走出去时,那个看门人并没有出现,于是阿列克谢随手将大门带上,并没有上锁。
来时还是月明星稀,可当他们回去时,天空中已经开始下起雪来,细密的雪粉落在两个人的肩头,慢慢融化成水,渗入到黑色的熊皮当中。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阿列克谢可能是因为得偿所愿而无话可说,吕西安则是因为疲惫而说不出话。
他们从刚才出来的那扇小门重新进入了叶卡捷琳娜宫,门口站岗的还是刚才的那两个士兵,而就如同刚才一样,这两个士兵都没有问任何的问题。
第106章 靠山
当吕西安在自己房间的那张桃花心木大床上醒来时,他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才回想起自己身处何方。
他看向窗户的方向,阳光从厚厚的窗幔与墙壁的缝隙溜进漆黑的房间,而在壁炉当中,仆人昨晚点燃的柴火还没有熄灭,炉子里燃烧着好几段的树干,松木的清香正从炉膛里袅袅升起。
他吸了吸鼻子,昨晚的那种堵塞感已经消失不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怀表咔嗒作响,吕西安借着屋里黯淡的光线,看到表盘上的时针指向九点。
腰间传来隐隐约约的酸痛感,这是一种无言却难以被忽略的提醒,吕西安长叹了一口气,他不需要这样的提醒也能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自己昨晚为什么会答应阿列克谢,这既不理智又毫无必要,但有的时候人就会做出日后自己想起来都会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幸而这是在俄国,他心想,只要吕西安自己不说出口,那么阿尔方斯就没有可能知道。他承担不起和阿尔方斯闹翻的代价——至少目前如此。
可令吕西安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是,他并不觉得后悔:这是他第一次处于纯粹享受的目的做这种事情。阿尔方斯是一个不错的伴侣,但吕西安和他做这种事总是处于某种目的,因而在整个过程中,他不知不觉地就带上了一点讨好,从而也就把自己降格到了类似于交际花的存在。而他和阿列克谢的鱼水之欢,是独立于他们的交易以外的,因此无论做与不做,都是吕西安的自由,用不着考虑别的什么。
他按铃召唤仆人,让他进来拉开窗帘,又要了早餐。
早餐是放在银托盘里呈上来的,所有的器皿都是上等的描金白瓷,上面装饰着西里尔字母“P”,这个字母等于拉丁字母当中的“R”,是罗曼诺夫家族姓氏的首字母。
吕西安看到仆人在窗边的桌子上摆了两副餐具,又给餐具的旁边分别放上了一杯热巧克力。
“我只要了一份早餐。”他以为是仆人送错了。
“是我叫他们送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房门被推开了,阿列克谢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我和他们说,我要和您一起吃早餐。”
吕西安不置可否,他看着仆人将早餐在桌上摆好,而后鞠躬离开了房间。
早餐十分丰盛,瓷盘子里盛放着新鲜的水果,香肠,煎蛋卷和点心,吕西安将叉子的尖头插进一根香肠之中,又吞下一份煎蛋。
阿列克谢饶有兴致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吕西安,当法国人开始吃一块覆盖着厚厚奶油的蛋糕时,他终于开了口,“我还以为您今早会没有食欲呢。”
“为什么?”吕西安反问道,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阿列克谢好奇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您会后悔呢。”
“您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吕西安微微抬起下巴,“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我对您昨晚的服务感到很满意。”
阿列克谢愣住了一瞬间,又笑了起来,“比阿尔方斯·伊伦伯格更让您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