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穿男]西汉皇子升职记 下(257)
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丁零人下一秒便眉开眼笑地接过画条,放火旁烤了会儿才和颜悦色道:“我就知道匈奴右部财大气粗,比那没有一点儿油水的王庭要强。”
右部的人眉毛一挑,旁敲侧击道:“须卜氏的情况很糟糕?”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上岸者的第一步是防止老乡效仿自己。
然而王庭是不可能亲上阵。
就像首都的富二代是不会前往边境受苦,所以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肯定是被外包给了值得信赖人。
北京的事儿可外包河北、山东。
王庭的事儿自然是由四大贵仲帮忙承担。
靠近丁零的须卜氏为母阏氏的娘家,为匈奴抵御丁零人的抢劫,出击大月氏做出贡献。然而曾在老上时亲密无间的两部到了军臣手里关系骤降。
尤其是在丢掉一片可以放牧的丰美草原后,无论是为安抚南方的无地之部,还是为把失了主人的左部掌握在手,都让军臣疲惫不堪,哪有心思关系还在北方喝风的阿囊母家。
“情况好时人人都是朋友,情况差时人人都是仇敌。”右部的人竟可以看到丁零人来鄙夷匈奴的四大贵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别的不说,近日从须卜氏那儿逃至丁零的奴隶多了一倍有余,其中还有熟练工匠。”
丁零的位子真不算好,离乌拉尔山脉下的西伯利亚大平原太远,而温泉地又不大适合种植现有的作物,所以靠放牧度日是丁零人的唯一出路。问题是丁零的夏日比王庭更短,漫长的冬季加剧了牲畜的死亡与山羊、马匹在带毛资产里占比。
而前面说过,山羊是会挖草根的,马匹虽有冬季挖草的生活本领,但是肠胃过于娇弱,所以在山羊的占比越来越高的当下,丁零人的游牧圈不出意外地与须卜氏的草场产生重合,从而引发诸多矛盾。
第532章
“以往我们南下去抢须卜氏的草场都会遭遇对方的强烈反击,但是这次他们只有十几个轻骑上前驱赶。”
说得好听叫轻骑,说得难听点叫匆忙武装的年老牧民。而且这武装的力度也就是把不规则的废铁当作胸甲应付,无法抵御近身一击或二十米的精确射击:“两方相遇,真不知道谁是丁零。”
右部的匈奴人对丁零人的调侃感到不爽。毕竟都是王庭旗下的有名部落,内部说说还好理解,但被外人,尤其是像丁零这般卑贱的部落调侃实在……
他刚想给对方些颜色瞧瞧,就被同伴截了拳头,收到一段不可的摇头。
丁零的大人假装没有看见对方的小动作,伸手往军须靡的背部轻轻一推:“滚吧!“
养着一个有毒瘾的乌孙岑陬无异于在家里藏了一颗炸弹,如今拿了右部的报酬,他也好去西域松快。
右部的都僚吸吸鼻子,结果被灌肺的冷气伤到鼻腔。
“嚏!”
趁着对方拧鼻的空隙,军须靡从一旁的马上掰下铁片,将其顺着手臂藏入衣服的夹层。
幸而丁零冬天冷到骨头发颤,所以没有割破他的手掌。
右部的匈奴人将军须靡的双手绑好,用铁链锁在马鞍上便匆匆离去了。
“奇了怪了。”丁零的大人敛了笑容,总觉得那右部的都尉有点不对:“他们不是很艰难吗?何时变得如此大方?”
匈奴右部在最近一场的汉匈之战里虽然没有太大损失,但是西域就此多了几个刺头,加上乌孙也不想任右部差遣,所以右部少了些能快活度日的油水。
尤其是在伊稚斜那混球拿下沿海部落,靠近盐湖的西域国家又成了大汉的附属国后,右部的盐荒虽没榨干他们现有的黄金储备,但也给了奢侈已久的右部贵族一记重击。
这种情况下还大方出了一叠糖引,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
“可能是乌孙的岑陬值得这些,或是右部还要撑着富贵的体面。”丁零的小帅把领子往上提了又提,避免风霜钻入鼻腔:“人都没了,要是还没银钱镇下不平之声,右部的下场不会好过匈奴王庭。”
丁零的大人眉头一松,像是认可小帅的说法,但又不免带了丝对匈奴的鄙夷:“这可真是活久见了。”
“是啊!”丁零的小帅也点头道:“这应该是匈奴人最温和的时候。”
温和到让习惯他们暴虐一面的丁零人都有点不适。
…………
右部的人这一路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赶路,而且睡觉势必有人看着无法动弹双手的军须靡。也是因为这一路都有人盯着,所以藏着铁片的军须靡也无从下手,只得劝自己不要鲁莽行事。
因为不能正面对上匈奴王庭,所以他们走的是经阿尔泰山与杭爱山间的危险道路。
这一带的山脉众多,截留到的西伯利亚寒流在山顶形成一片白色,并于夏日融成形成零星湖泊的雪水。
也是由于这里的山脉过于复杂,所以在湖泊的作用下形成了比星盘更杂的矛盾地貌——既有森林,也有沙漠;既有雪山,也有草场。
乌孙位于匈奴右部的西北部,对阿尔泰的地形了解甚于爱在南部活动的匈奴右部,所以对军须靡而言,这是他能逃回乌孙的唯一机会。
想到就要做到。
靠着对地形的了解与不断上升的肾上腺素,军须靡在队伍穿过森林时突然犯难,借着拐弯的惯性刺伤马匹的脖子,并且在对方撅起蹄子的瞬间以右部的都尉作为肉垫,生生与其摔倒在地。
坠马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使是游牧民族与知名将领,也有人因坠马死亡。好在这时还未引进高头大马,所以靠灵活取胜的匈奴马个头不高,加之地形限制了它挣扎的范围,所以当了人肉垫的右部都尉并未死亡,但也撞得晕晕乎乎,不知方向。
“小,小羊……”
他刚想把致他坠马的罪魁祸首教训一番,就感觉有利刃割开自己的脖子,喉管里被寒风卷着热血好似冰火两重天。
“呜……”
这事发生的过于迅速,以至于当军须靡翻身上马,掉头钻进没有几缕阳光的密林深处时,余者已被都尉的尸体拦住去处。
“这小羊羔子。”本打算在这里动手的匈奴人毫不顾忌都尉尸体,赶紧去追钻入林中的军须靡。
受伤的马比平日难骑,更别提在双手被缚的当下,想要驯着受伤的马在林中逃脱,无异于是钢丝起舞。
军须靡靠体型弥补他的劣势,用牙齿咬着缰绳来顶替双手。然而追兵也不是那吃素之人,更别提在五万金的诱惑下,他们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嗖!”
即使是有密林遮挡,羽箭还是命中逃亡的受伤马匹。
对方的箭头十分精巧,如钩子般将马匹的血肉牢牢抓住,使其不免再次惊起,差点将军须靡甩了出去。
此时的军须靡已经牙龈泛血,后脑勺也因此生疼,但还是没松开缰绳。
“好小子,真是个奇人。”追上来的匈奴人对军须靡的毅力赞不绝口,甩出套索将受伤的马匹定在原地。
军须靡见状,立刻松口滚落下马,但还是被追兵提着领子捕获。
“老实点。”
对方见军须靡还在挣扎,于是给了对方几掌:“我可不想拖着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去领赏。”
他将受伤的军须靡扛到马上,招呼着往原定的方向继续赶路。
失败的军须靡心有不甘地撑起眼皮,想再试试抢马逃走,却找不到可乘之机:“我们这是前往右部。”
赶了会儿他发现行程有点不对。
按理是往蒙古高原的方向走,但是对方转而进了西域之地:“你们是昆弥派来救我的?”
“昆弥?你叔叔何时这么好心?愿意舍得万金救你。”飞驰中的匈奴人感到好笑:“丁零人没告诉你乌孙的天已变了颜色,你的阿达(祖父)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夺了王位?”
军须靡如遭雷击:“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阿达都六十几了,还能压住儿子多久?”他来了把军须靡的三观彻底打碎的恶毒兴致,在其身后继续说道:“右贤王想杀你,夏日图想拿你要挟新任昆弥。就是不知愿给万金的汉皇想拿你这岑陬做些什么。不过你的舅舅已在汉地当了数年囚徒,你到那儿也不会孤独,甚至能与单于的倒霉儿子相伴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