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穿男]西汉皇子升职记 下(242)
乙弗羊的回答是一记爆栗。
和前往大汉的希腊人般,乙弗父子也将见闻记在纸张,等到阆中再整理成鲜卑语的游记。
大汉的经纬涵盖数个气候类型,所以受天气的影响,自然景观差距极大,人文特色与外貌表现也有差距。
至少在逐渐往西南的过程里,湿哒哒的气候让习惯北方干燥生活的乙弗父子感到不适,总有种被胶水黏住嗓子眼的不适之感。
“西南的汉人是在水里生活吗?”乙弗羊在整理衣物时发现不少皮子上有铁锈色的霉点,于是找了皂角搓洗,又用羊油进行保养,将其架在铁网隔开的火堆旁小心烘干:“这一天天的,连干巴的茶叶都能挤出一盖清水。”
硬要说在气候湿润的南部有啥值得他们眉头一松,那便是受气候的影响而格外丰富的野菜菌菇。
“炖羊肉用萝卜洋葱,但是加了野菜蘑菇的鸡汤喝着格外鲜美,既有肉的浑厚味道,又比红肉清淡可口。”
因为有庖厨随行,所以他们省了做饭的日常功夫,同时也省一路饭钱。
“今日是要在此驻扎了。”乙弗羊将零碎的麻纸收拾成册,瞧着出去凑热闹的儿子傻里傻气地回来喊道:“阿达,附近有划木舟的地方,明日也有木舟比赛,您要不和我去瞧瞧?”
“木舟?”南方多水,湖泊江流数不胜数,所以水路十分发达,运输成本比依赖陆路的北方低了二十多倍,这也是在宋代以后,商业活动转向的南方的原因之一。
巴蜀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即便没有深入腹地,但是这些边缘郡县承担着将货物分流的重任,算是最早的分拣中心,所以在本地人那儿,凫水就像游牧民族的骑马般是从小就学的必备技能。以此衍生的划船、水战,也是南方的特色之一。
鲜卑的老家与大海隔阂两辽郡与扶余,朝鲜半岛,所以对划船的印象就是一个叶子状的弯木板上站着一个悠哉老者,或是在狂风大浪里翻上翻下的渔民拉着杨帆的长绳,试图冲破迎面扑来的蓝色水焰。
保持着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乙弗羊未浪费儿子的多少口舌便同意去看本地的划舟比赛。
只是这赛舟的大小与划舟的方式与他想的有很大差别。
第516章
“你管这叫舟?”
“你管这叫划舟?”
乙弗羊在看到比赛的场地与长得能坐两排三十人的赛舟后难以置信地抹了把脸,向带他来的儿子求证道:“你确定没走错地方?“
那玩意,那数量,跟他熟悉的划舟仅有形状相似。
乙弗涉归伸手去摸父亲的额头,想确定他没有发烧:“您咋开始说胡话了?”
这么宽的河流,这么多的赛舟,不是比赛的现场又是什么。
“快点,晚了就没好位子看。”
乙弗涉归三下五除二地站了一个大石头地儿,对着父亲挥舞右手:“这儿,这儿。”
乙弗羊嫌儿子丢人,所以只是冷着上石头观战,不与儿子产生互动。
比赛的长舟共有六条,乍眼望去,像是六条蟒蛇在水面挺尸。
“还挺能装的。”乙弗羊也不会计算吃水位与重量的关系,所以把部分船员替换成等重货物:“运量与成本是下降了,但时间损耗却不好算。”
他以为这赛舟要花半日之功,所以想在石头上找个角度盘膝而坐。
结果……
“砰!”
随着铜锣的一声震响,六条赛舟弹射起步。
是的,你没看错,弹射起步。
刚蹲下的乙弗羊光速站起,牛眼瞪着快艇似的赛舟划开水面,然后在木筏制成的赛道里过弯漂移,上面的人在两个呼吸间立马转身,带着赛舟“掉头”朝着起始的方向飞速划去。
“你管这叫赛舟?”这一刻的乙弗羊听到自己三观炸裂的声音:“你管这叫赛舟。”
亲眼见到长舟水上漂后,乙弗羊对南方的划舟有了深刻理解,同时明白商业战里的价格战为何总是南胜北负。
“要是加上风力助推,将划动的扁平桨改为有链条带动的脚蹬涡轮式,同时把叶形的舟样改为能纳更多货物的鲤鱼样……”因为对机械的研究较深而编入队伍的代达罗斯用炭笔设计新的船型。
一旁的墨者见了,指着链条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这种船型的造价过高,非官家与诸王不可承担。况且在没有缓冲的情况下,链条对木制结构的磨损较大,换成铁制又成本过高且 易于腐烂。”
此时已有镀金镀铜的初级工艺,但无论是金银铜铁都过于“活泼”,在水下的生锈速度快过木头,所以在没有成熟的镀锡、镀锌工艺前,木船是唯一选择。
但……
“如此投入的人力成本就要增加。”代达罗斯划掉带动船桨的链条,盯着新船的设计初稿就没松过紧皱的眉头:“还有用于顶替链条的齿轮结构也要占据船舱体积。”
“只能等术士研发出不易腐蚀的新金属了。”
“新金属?术士?”代达罗斯脑子短路了一秒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你是说炼金术士?给达官贵人研究不死药的那种?”
“对对,就是那种满嘴跑火车,喜欢拿自己试毒的蠢人。”墨者对所有人的术士都没好感,但是想到这群蠢货误打误撞地改变世界,他又必须补充两句:“陛下看出他研发不死药外的特殊潜力,所以……”
墨者的手在空中划了几个半圆,很多事都尽在此举的不言而喻中。
“我懂,我懂。”代达罗斯也很清楚炼金术士的讨厌之处。
更讨厌的是这群人还有点用处,所以不能一棒子打死。
“南方多矿,可以试试新的材料。”墨者看向随行的术士,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代达罗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犹豫后还是没有替换链条。
“怎么突然变冷了?”正用木臼压草汁的术士感到一阵寒颤,抬眼便见墨者带着代达罗斯紧盯着他。
术士:“……”
有,有种不好的赶脚。
他们从长安到阆中花了一月之久,期间的停留完全多过赶路时间。
“有些人是该敲打下。”公主就蕃自然是有心腹随行,要员护送。不巧的是,护送的要员正是大汉的两大鹰犬——郅都与宁成。
郅都在刘瑞登基后任未央卫尉,算是贴近权力中心的实权武职。
对于让自己出任小孩傅母的外派工作,郅都的心情是很不爽的。奈何法家君臣严明,不容得他非议陛下,所以在“出去替朕看看有谁吃公攒私,为虎作伥”的大密令下,郅都带着同样心狠的宁成出发,借着护送公主就蕃的名义用三百骑兵将沿路的豪强杀了个遍,其爪牙也被扭着胳膊送去服役。
“先帝的鹰犬真是名副其实。”郅都张汤负责杀人,赵子鸢则负责上述二者战果,以及要去问罪何人。
西南诸国因阆中郡的动向而惴惴不安。
夜郎自大是这一时代的著名成语,同时也是国力差下得的拧巴体现——如人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大;愚民不知君主之富,只会想象西宫娘娘烙大饼,东宫娘娘卷大葱,所以对山区保护了一方水土一方人的西南土著而言,大汉的样子等于一个多马多铁多军队的大型部落……比联邦国家还要松散。
即使有人去过大汉,也会碍于户籍制和通关传验无法深入政治中心。况且去过大汉的使者也难以描述所见所闻,更难以让君长相信他的见闻。
这好比1896年的李鸿章访美——当生产差距大到可以具现化时,语言的描述是那么苍白,苍白到脑补都能压垮他们。
“赵大家,西南的君长给公主送了见面礼,咱们是否需要回礼?”落地后的赵子鸢带公主住进阆中郡府,然后把阆中最好的谒舍清空,暂时用作本地官吏的办事之处。
阆中长公主生来讨喜,只有在吃喝拉撒时才哭闹几声,所以确定傅母给公主解完三急之事后,赵子鸢便着急墨者给公主挑选府邸位置,以及围绕公主府的辅助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