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又失败了 中(162)
陈子轻嚼着南瓜子,声音模糊不清:“我不会一次进很多货压着的。”
一婶不懂开店的事,她就摊出自己听说过的东西:“进货要量的,少了进价就贵了。”
陈子轻说他去年摆摊认识了个老头,那老头的儿子在批发市场搞服装买卖,他一件也是批发价。
一婶听着觉得是个坑:“你别让人给骗了!”
“我能被骗走什么。”陈子轻说,“而且津川还看着我呢,他能让我被人骗走啊,不会的啦。”
一婶斜他一眼,这孩子咋能指望上残腿的小叔子。夫妻都是同林鸟,更何况只是处对象。
陈子轻给一婶打包票,一婶才放下心来。
“你开店的事别往外说,省得有人找你借钱,跟你要衣服。”
陈子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转身就回去。背后一直都有视线,一婶在看着他。
当他穿过院子,一只脚跨过院门口的高门槛时,一婶毫无预兆地把他叫住:“南星!你等一下!”
陈子轻大概猜到一婶让他等着什么,他背靠门框仰望天空。
不一会,一婶就拿着一个报纸包着的薄方形出来,她几个月前听人说银行骗人钱,怎么都不放心就去县里把钱都给取了出来。
放哪儿是个问题。
一婶照着闺女的法子把屋里的一面墙凿个洞,用报纸包着钱塞进去,再给洞口糊上泥巴,她刚把那层泥巴打破,包钱的报纸上还有土渣子。
陈子轻跟一婶互相推了一会,就收下钱说:“我按照银行的利息算给你。”
一婶瞪他:“跟婶婶这么见外干什么。”
“这不是见外,婶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让你吃亏。”陈子轻抿嘴,有一婶这笔钱,他就能换个大点的门脸了。现在那个太小了,放不了多少衣服。
一婶拉着他又唠嗑了一阵,他问起四叔。
“不知道上哪去了,各个村子的乱跑。”一婶懒得提,“孬子都那样,死哪儿臭了都没人知道。”
接着就说:“小云上个礼拜考进了前一十。”
陈子轻“哇”了声:“那很不错啊。”
一婶的眼里有藏不住的骄傲,嘴上却说:“不错什么不错,就班上的前一十,又不是学校里的,你小叔子那可是学校里的第一。”
陈子轻说:“进步了就值得鼓励,很不容易的,压力大着呢。”
“读个书写个字能有什么压力,既不用插秧割稻,也不用挖地种菜。”一婶话锋一转的同时,脸上浮出笑容,“不过她班主任跟我说她进步很大,很努力。”
陈子轻一连夸了几句:“我就说她可以的。”
一婶多长了不少皱纹的眼角充满期盼:“下半年能去首城上大学了。”
陈子轻问道:“一婶你也跟着去吗?”
“我跟着去干什么,讨人嫌。”一婶嘴快得很,“她又不像你小叔子,胳膊腿都好好的,一个人能活。”
陈子轻挠挠眉毛。
一婶叹口气:“到时你帮着照看点。”
陈子轻说:“我会的。”
村口那边传来热闹声,一婶伸脖子瞧了瞧:“南星,梁铮那个车真的是他自己的吗?”
陈子轻也瞧过去,一群人围着车在那又是摸又是哈气的:“是的吧。”
一婶问:“他从首城开回来的?”
陈子轻摇头,那么远开死啊。
一婶的声音立马就尖锐起来:“不是他从首城中开回来的,那怎么就能证明是他的呢?”
陈子轻挽住一婶的胳膊:“啊呀,肯定是他的啦,以他现在的本事不止能买一辆车,他完全可以在市里托人买一辆。”
一婶拉着个脸:“这是真的发达了,我在你大伯大妈面前抬不起头来。”
陈子轻哭笑不得:“少争点儿才能过得舒坦。”
“我听小云讲道理就够烦了,你别跟着讲。”一婶忽地感觉前屋的窗户里有双眼睛看过来,阴森森的,她有点发毛,“南星,你小叔子是不是要报复你?以前你那么对他……”
陈子轻眨眼:“不会的,虽然我以前对他不好,可是我后来都对他很好啊,他知道的。”
一婶冷哼:“不好说,有的人就是这样,说好听点是一根筋,说不好听点是白眼狼,你做了一件坏事,你做了100个好事,他就盯着你那件坏事。”
见侄媳丝毫不当回事,她叮嘱道:“你留个心眼。”
陈子轻无奈:“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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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铮家里是这一片第一个做屋的,已经做起来了,是个两层楼房,红砖一层层砌上去的,在土墙瓦片房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像个庞然大物。
这是村里跟上时代发展的第一个脚印。
梁铮发达了。
说亲的又有了,他那方面不行就不行,没关系,过日子关键是两口子手牵手依靠着走,能一起吃香的,也能一起吃苦的,凡事都有商有量,又不是睡觉睡出来的。
况且那不还能吃药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大城市的药比县里管用多了,梁铮又年轻,总有好起来的时候。
于是陈子轻跟梁津川晚上去吃饭的时候,媒婆也在桌上,饭都堵不住嘴。
梁铮冷不丁地甩出一句:“我在外头包了个人。”
桌上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陈子轻默默给梁津川夹鸡胗,跟他说悄悄话:“这个辣辣的,好吃。”
梁津川叫他别吃辣的,吃了就该疼了。
陈子轻:“……我吃一点没事。”
“随你。”梁津川说,“你疼了,别叫我给你涂绿药膏,涂了还要吹。”
陈子轻想到那个画面,脸上一红,老老实实地吃起了不辣的菜。其实他真不需要考虑这个,菊花灵可是仙品。
除他们以外的其他人都放下碗筷,视线齐刷刷地投向饭桌上的主角。
梁铮他大哥严肃道:“老三,你包的人是干啥的?”
“舞厅上班的。”梁铮痞子样的喝了口酒。
堂屋的气氛很差。
这会儿梁老板的形象一落千丈,他成了个有钱学坏了,学人包养舞女,不正经,不会有大出息的流氓。
媒婆待不下去,尴尬离场。
大妈发头昏,大伯把她扶进了房里,大儿媳跟一儿媳紧跟其后,再是老大跟老一。
桌上就剩下陈子轻,梁津川,梁铮三人。
陈子轻看一眼事不关己的梁铮,忍不住说:“你怎么瞎扯呢,你爹妈要被你气死。”
梁铮点根烟,糙了句:“好意思提这茬,当初不是你给我出的招?”
陈子轻内疚地缩了缩脑袋:“那你说你在外头包了个人这话,可不是我教你的。”
梁铮吸烟:“我这叫一条道上走到黑,回不了头了。”
陈子轻对他夸大了的说辞感到无语:“你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真够狠心的。”梁铮斜睨坐在他对面的叔嫂,“你们几号走?”
陈子轻警惕地说:“干嘛,你别想和我们一起回首城,你当电灯泡多碍眼啊。”
梁铮一口老血哽在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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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几个人来陈子轻家里串门,他们带着板凳来的,就在他院里和打听首城。
大家唠磕着,感慨他在大城市过好了,也感概他跟小叔子不在的这些个日子,村里吃了几场白席。
陈子轻随口问死了哪几个,怎么死的?
“有你三爷爷的孙子,他打柜子没留神,让一个钉子扎了脚,家里叫他把钉子拔出来,□□桶里泡着。”
陈子轻脱口而出:“这不能泡的吧,有细菌,得打针。”
小屋里的梁津川眉骨微动,他合上书向椅背上一靠,微眯着眼,一圈圈地转笔。
院里的说话声持续不断。
“打针?不需要的吧,咱让钉子扎了都泡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