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又失败了 中(16)
季常林深躺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他肤色苍白,心口血符衬得触目惊心中透着诡异。
陈子轻拿纸巾裹住出血的手指:“爸,符我画好了,我就先……”
“你的脖子是怎么受伤的?”
陈子轻瞅了瞅没睁眼的季常林,他把高领毛巾折起来的部分往上拨了拨,连下巴都遮进去了:“鬼掐的。”
季常林摇头:“一个捉鬼的,让鬼伤成这样。”
陈子轻说:“是厉鬼。”
季常林敞着衣襟等血符干涸,他的语调温文尔雅:“厉鬼生前也有身份姓名,是谁?”
陈子轻把沾着血污的纸巾丢掉。
季常林屈指在椅子扶手上面敲击几下:“谢长治的前妻?”
陈子轻不假思索:“成前妻了吗?!”
这就等于承认脖子是被她掐的。
陈子轻踌躇着想说点什么,季常林已经派了个工作给他。
“把我儿子叫进来。”
陈子轻去跟季易燃说:“爸叫你进去,他知道我脖子是被谁掐的了。”可能想给我报仇。
季易燃低头,鼻尖蹭在他颈侧的细软发丝里:“你先去吃点东西,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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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吃了一小碗粥,他没去琢磨季家父子关起门来聊了什么,而是找组长请下周的事假。
这回没发信息,直接打的电话。
组长在那头说:“马上就要出差了,你自身能行吗,要是不行我就换人。”
陈子轻非常过意不去:“能行的,月中我不会请假。”
组长没为难他,提点道:“家里的事处理好,才能专心工作。”
陈子轻说:“我明白的。”
“组长,我这个月会扣多少钱啊?”他糊里糊涂地问。
组长无奈:“月初发工资的时候就知道了。”
整个科技园都是你男人家的产业,你的工资怕是都请不起家里的一个佣人。
这话组长不会说。
实习生除去几次请假,上班期间不摸鱼,勤勤恳恳。
……
陈子轻走在东西厢房的长廊上面,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他摔进了温泉水里面。
想起来却被摁着头。
陈子轻的鼻子耳朵嘴巴都被灌进来水,呼吸道开始作痛,心脏的跳动越来越艰难吃力。他在求生的本能下不断挥动手臂,什么也抓不住。
那摁着他的力量骤然撤走。
哗啦——
陈子轻狼狈地从水里爬起来,他用双手固定疼痛难忍的脖子,眼睛通红有水也有泪。
谢母站在长廊下的水边,脸又青又白,五官显得美,嘴巴划开弧度,始终如一的笑容。
好似是焊上去的一层皮。
“我不是说了会去吗?”陈子轻视线模糊地瞪着她,脸色很差地压低声音,“你别欺人太甚,把我逼急了,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我又不是没有任务失败过,我都失败三次了,多一次又怎么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那句话的尾音尚未飘落,陈子轻就看见谢母的身前多了一块鲜红,他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视野渐渐清晰。
没看错。
那血迹在他眼中快速扩大,再是凭空出现了一把刀。
谢母死前一幕就这么重现了。她还在笑,只是眼中生出被刺中的痛苦,既想求救,又不知道怎么求救的茫然。
嘴张合了一下,好像念了什么,看口型念的是——儿子。
死前最挂念的是孩子。
陈子轻紊乱地喘着气,水珠从他头上往下掉,他撇开眼不去看谢母死的样子,委屈又郁闷地自言自语:“怎么这么讨人厌。”
有几道急慌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佣人们大惊失色。
“少夫人!”
“您还好吗,我们拉您上来。”
“少夫人,您慢点过来,您能走吗?”
“能走。”陈子轻走到旁边的长瘦青瓷古玩大花瓶那里,倚着缓了缓,他对焦急慌张的佣人们摆手,“我没事。”
刚才被推进温泉池里,他呛得喝了不少水,季常林养的鱼都被他吓得到处窜逃。
这会儿有条胆大的鱼过来探路,陈子轻没有吓它,任由它游到自己身边,确定危险解除了就把梦幻的尾巴一甩,去通知同伴们了。
陈子轻短时间内经历了两次死里逃生,他萎靡地慢慢走到温泉边,让佣人把他拉了上去。
‘
谢母是真的恨他。
他甚至怀疑谢母死后成为厉鬼,有部分是他的原因。
特地来报复他的。
生前一直想那么做却找不到机会,死了就肆无忌惮了,前仇旧恨一并发泄了出来。
那四年的和谐温馨相处都是假的,就像谢家玻璃罩子里的幸福一样。
陈子轻苦中作乐地想,怪不得婆媳问题是世纪难题。
幸好他在季家不用面对婆婆。
陈子轻哆哆嗦嗦地裹上佣人拿的外套,浑身湿漉漉地被扶去离得最近的浴室洗澡,他站在淋喷头下面让热水冲刷毛孔。
见到谢浮,遗愿的进度就算是开始了吧,陈子轻现在恨不得自己长翅膀飞到疗养院。
内心那点浮动都让谢母给冲没了,他很少有气得抓狂的时候。
谢浮有个那样的母亲,真是倒霉。
当初他以为谢母多爱儿子,现在就有多荒谬。
谢母对他的爱屋及乌,是在精神正常的前提下。精神不正常了,连儿子都不爱了。
她还想儿子原谅自己的迂腐和控制呢。
陈子轻的脑中浮现出遗愿靠后的内容,小岛,三年多的时光,迂腐,控制,谢家对谢浮同性感情上的态度,谢浮的自由……
这一连串信息点不受控地吸在一起,飞快地组合拼接,有什么即将成型。
他强行忍着断开思路,不去往某个方向猜测。
不合适。
他正处在第三段爱情里,不该为第二段爱情牵动过多的心神。
这是他对季易燃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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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换上干净的衣物出去的时候,季易燃还没过来,他就知道是佣人没通知。
他在二进院出事,季易燃在四进院,隔了红墙青瓦隔了距离。
季易燃的听力再好也不会捕捉到半点响动。
佣人不通知的原因,他猜得出来。
一,老爷跟少爷在书房谈重要的公务,他们不敢前去打扰。
二,温泉池的水不深,少夫人不会有大事。
陈子轻拖着一条腿走到椅子上坐下来,他屈腿踩在椅子底下的横条上面,捞起裤腿看肿了的脚踝。
膝盖也破皮了,火辣辣的疼。这都是小事,严重的是脖子。
陈子轻花积分买了三个疗程的针灸,他结束第一次治疗靠着椅背休息,感觉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等陈子轻出去查看一番,顺着直觉走到一处的时候,就见几个佣人在被管家训斥。
管家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竟然临时上班了。
而那几个挨训的佣人,正是前不久看见他摔进温泉池的人。
陈子轻眼睁睁看着管家让人把几个佣人带走,估摸着是去哪领罚了,他要上前阻拦,一道身影进入他眼帘。
“易燃,你快去说一下,别让他们受罚了。”陈子轻拉住季易燃。
“他们知情不报。”
“那不是有顾虑嘛,”陈子轻不在意,“当时他们都挺紧张我的。”
季易燃垂眸,目光落在他腿上:“是我爸的意思。”
陈子轻心下嘀咕,是吗,季常林会管这个?他偷偷打量看起来毫无撒谎痕迹的青年。
“杀鸡儆猴。”季易燃抱他离开,“不要再为他们说话。”
陈子轻趴在季易燃肩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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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易燃的心绪浸泡在寒冰里。
爱人昨晚受了次伤,今天上午又受伤,两次他都在附近,都很废物。
谢浮曾经骂他是废物的场景,历历在目。
季易燃手上涂药酒,把握着力道按揉腿上的那截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