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世子(94)
几番议论下来, 又有几人被打出圈外, 场外便响起一阵喝彩, “听闻都司的嫡亲妹妹马上就要嫁进皇家了。”
“是啊,陛下这样宠爱齐王殿下,加之王振都督的扶持, 易储之日怕是将近,将来王氏就成了皇亲国戚,这是何等的荣耀。”
军官束起耳朵微微颤动, 将身侧对打之人扔出去后径直走到谈话的士卒跟前,弓腰用粗有力的臂膀揪住他的衣襟将人拽起,“你这厮,在这儿胡诌什么?”
旁侧的人少见领头动怒,遂连忙替之解释,“都司,他是恭喜您呢。”
军官遂将人扔下,告诫众人道:“尔等是习武之人,若要被我再听到有人将外面的传言扩散在军中,定严惩不贷。”
众人连忙起身,“是。”
“我是左军都督府的都司,往后与左军无关的事,我一个字都不想听。”军官严厉道。
“是。”
“你,你,自去领罚吧。”军官指着伙房道。
被其揪着衣领训斥的两个士卒便灰头土脸的离开了演武场,脸上充满了不解,“你说,王都司的父亲是国朝最受陛下器重的大将军,又是五军都督府之一的中军左都督,官居一品,作为嫡长子,他怎就甘愿在这左军当个小官儿呢,放着这般好的家世不用,跟一群士卒抢饭吃。”
“嗨,你懂什么,咱们是混饭吃,而人家是历练,历练懂不,日后真要上战场,都督还让能让自己的儿子做马前卒不成?”
“来,继续。”军官训斥完,又继续道,“赢了我的人,赏酒吃。”
操练的军士汗如雨下,但在烈日烘烤之下,汗水刚滴落在地上便被蒸干,军营中常能见到士卒击鞠与蹴鞠,以此作为训练。
皮革制成的圆球,里面填满了毛发,被军官一脚踢入风流眼中,还未等喝彩声响起,只见球落地却无人去拾,众人的目光皆被进入军营的一群锦衣卫所吸引。
看守军营的士卒将之拦住,“京营重地,不得擅闯,违者军法处置。”
领头的官员从马上跳下,示出腰牌道:“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佥事,奉命拿人。”
“这...”看守士卒与低级军官相顾一视,“这是军中,还请大人容下官去禀告都督。”
锦衣卫旋即收起腰牌怒斥道:“难道陛下的圣旨还比不上左军都督之令?左军都督作为臣子还想僭越主上不成?”
几人一听心中大惊,一边是君,君命难违,一边是将,军法如山,领头的哨官旋即上前,义正言辞道:“圣旨不可违,然军中有军中的规矩,我等皆为军人,焉能不守军规,若放在战场,敌人使诈,岂不让我军将士枉送性命,还请大人稍等。”
锦衣卫指挥佥事听罢,这才没有再起冲突,没过多久后,一身穿凤翅甲的高级军官从营地深处骑马走出。
“周佥事。”军官骑在马上拱手道。
“许都督。”锦衣卫指挥佥事遂也拱手,“下官奉命拿人,许都督不会难为吧?”
左军都督府左都督许毅遂从马上下来,“周佥事奉的是皇差,行公家事,许某又岂敢阻拦,只是不知,我这左军都督府在京留守左卫的军营中,究竟是何人犯了罪?”
“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王振结党藩王,特来抓捕其子,一并归案。”锦衣卫佥事大声告知道。
左军都督许毅听之,神色微变,稍稍皱起银色的眉毛道:“王公一向忠心,又是陛下为亲王时的属臣,怎会勾结藩王呢?”
锦衣卫指挥佥事摇头,“胡指挥使半个时辰前已经围了越国公府,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哪晓得这么多。”
许毅眉头深皱,可面对着皇帝十二亲卫中最重的锦衣卫,他也无可奈何,“来人,去将三营的王都司带来。”
“不必了,”锦衣卫指挥佥事抬手,“都督是陛下信赖的能臣将领,这些沾染自己人鲜血的腌臜事,就交由下官来做吧。”
于是一军官便领着锦衣卫去了三营,王大与手下士卒比试完,歇息了没多久,便又与他们踢起了球。
那一众蹴鞠的士卒见锦衣卫朝他们走来,遂起疑道:“军中为何会有锦衣卫造访?”
只见锦衣卫的领头径直走向他们中间的头,都司,作揖道:“小将军。”
见来者不善,王大紧皱着眉头,“作甚?”
“劳请走一趟。”
“这是不肯答应婚事,要拿我们家开刀了?”王大直言道。
指挥佥事不予作答,“请。”
手底下的锦衣卫遂上前,王大并未吵闹,只是将缠在手臂上束绳解开,又披上了自己的外衣。
驾——
锦衣卫就这样将王振的长子从京营中带走,于国朝百姓而已,锦衣卫造访断然没有好事,往往都是抄家灭族之祸,又在这公然之下,王家的事便在军中如一阵风一样吹开,令一阵军卒唏嘘与惊惧。
——越国公府——
奴仆跪满整个院子,连同王振妻女与次子在内,皆被锦衣卫扣押,面对证物,王振瞠目。
“老夫执掌中军,戒备京城,吃住营中,一年不得几次归家,何时收过书信,又何时与人写过,这分明是你们的栽赃陷害。”王振怒道。
王若瑜作为王振-->>
之子,被两个锦衣卫看住,瞪着胡文杰手中的书信,忽然想起了父亲先前收到的空白书信,便明白了,原来越国公府也有皇帝的眼线,遂回头见那跪了一地的奴仆,忽然一怔,国公府的内务是由自己帮着母亲所打理的,故而府中上下奴仆即便她不认得,也该会有个印象的,一个十余岁的小姑娘印入眼帘,“娘,府中何时来了新人?”
“哪有什么新人啊。”越国夫人还在掩面抽泣,回头瞧了一眼便道:“那是你大哥哥买回来的。”
王若瑜眉头深陷,“他个榆木疙瘩,把王宅当什么了。”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无可奈何,“罢了,既有人成心要搞垮王家,便不会止这一个法子。”
“若有人想要栽赃越国公府,断国朝中流砥柱,大人拿着一份伪证,岂不成了陷害忠良之人?”王若瑜大声道。
“此信,是我从越国公的屋中所搜到的,王姑娘狡辩又有何用?”搜查到书信的锦衣卫对峙道。
“既是为罪证的书信,为何我父不将其焚毁,而要将罪证留在家中呢,这世间真会有这样蠢笨之人吗?”王若瑜凌厉道。
弦外之音便是暗讽那对话的锦衣卫,“你...”
胡文杰抬起手,手下们便往后退了一步,王若瑜又道:“国朝擅战者皆已老迈致使,唯我父资历最高,还立于军中领兵,我父随先帝出征,戎马一生,今日受人栽赃,若因此治罪,如今之势,塞北虎视眈眈,大藩王割据,于国于朝,有何利处?”
胡文杰握着腰间的绣春刀,面对王氏的质问左右走动不慌不忙,旋即站定跟前,鹰眼斜视道:“今日的王姑娘,才是本来面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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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锦衣卫围越国公府邸,呈供物于上。
——武英殿——
“陛下,”胡文杰将两份做旧的书信呈上,“越国公府邸竟真搜到了一封与藩王的来信,如王氏所言,越国公不至于愚蠢到将证物留下,这定然是有人在栽赃。”
“这封信是谁找到的?”皇帝问道。
”是臣手下一名小旗。”胡文杰回道。
“他可曾拆开看过?”皇帝又问。
胡文杰摇头,“应是没用的,发现异常后他直接便寻到了臣。”
皇帝旋即抬头冷盯了胡文杰一眼,胡文杰见状拱手道:“是。”
“此案,交由三法司与锦衣卫去审理吧。”皇帝道。
“那藩王那边?”胡文杰问道。
“让五军都督府各都督前来见我,去旨河南江北行省设提刑按察使司,命他们北上,押解晋王及子嗣入京。”皇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