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世子(274)
王彦依旧笑着一张白皙的脸,不慌不忙道:“谁让陛下如此刚愎自用呢,小人已去通传九位大卿前往奉天殿了。”
王彦随后拍手,只见几个尚服局的宫人将皇帝的常服帽靴一一呈上。
很显然,这座四方城内,布满了王彦的眼线,这座乾清宫也在短时间内全都换成了他的人,王怀忠的消失足已说明,趁皇帝病危之时,王彦一手遮天。
“乱臣贼子,痴人说梦!”皇帝怒瞪着王彦骂道。
王彦却不慌不忙的回道:“陛下不答应也可以。”旋即从袖内拿出一件信物,“这件东西,陛下可还记得?”
王彦手中拿着一件玉饰,是自己与发妻在次子生辰礼上所赠的护身之物,本在晋阳公主身上,后又被皇帝夺回还给了它的原主人,而今却在这个奸人手中。
“你……”皇帝抬起颤抖的手。
“皇子如今就在小人手中,整座紫禁城也在小人的掌控中,如若陛下不乖乖听命,小人可不能保证他是的安危。”王彦一脸阴险的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皇帝不解的问道,“朕将你从无人的战场上捡回来,救你于水火,这么多年过去何曾亏待过你……”
“我是什么人,陛下就不需要知道了。”王彦打断皇帝的话,随后起身将衣物帽靴拿到榻前,恭敬道:“就让小人最后一次,替陛下更衣。”
——
紫禁城外,六部尚书与都察院左都御史、通政使、大理寺卿九位大臣各自接到皇帝的传召,更换公服前往奉天殿。
奉天门前,九卿碰面后纷纷猜疑,“陛下今日独召大九卿所谓何事?”
“陛下自回朝后,身体越发不好,至今有数日不曾召见大臣了,今日却召九卿入宫,又是在奉天殿……”
“莫不是要宣布立储了?”
“立储?燕王殿下还没有得到赦免,要立谁为储?”吏部尚书有些不满道。
“陛下可不止燕王一个皇子。”通政使从旁道,随后大摇大摆的拿着笏板朝奉天殿走去。
乾清宫内,皇帝更换好皮弁服,由内使搀扶着出了乾清宫寝殿,殿外,步撵早已备好,除此外还有数十名内使与锦衣卫,然这些锦衣卫的面孔都极为陌生,眼神凶恶,不像是紫禁城内常侍奉的人,皇帝于是撇了一眼用心良苦的王彦。
在王彦的指使下,内使将病入膏肓的皇帝扶上步撵。
皇帝病重时,连锦衣卫都不得入见,平时传信的太监便成为了紫禁城内的实际操控者,对于外界的事,皇帝也一概不知。
大九卿入奉天殿序位,王彦搀扶着皇帝从撵上下来,小声提醒道:“长子幼子都是子,望陛下莫要因小失大,白白送了孩子们的性命。”
皇帝侧头,咬牙切齿的看着王彦,“卑鄙。”
“可惜王怀忠的劝告,晚了点。”王彦悲哀道。
随着皇帝进入奉天殿,昔日那个身体健硕的皇帝早已不在,而今在众臣眼前的是一个即将陨落的风烛老人。
“陛下。”
“陛下……”
王彦将皇帝扶到御座上,跟随入殿的内使围于左右,穿着飞鱼服数百名锦衣卫则持刀立于台下与大殿两侧,将群臣都围了起来。
这让群臣感到恐慌,他们不明白皇帝想要做什么。
随后王彦拿出事先准备的一封盖有皇帝印玺的诏书,“今召九卿入殿,乃是为立储一事,陛下有旨。”
九个绯袍官员拿着笏板低头相互忘了一眼,台上坐着的的确是皇帝,他们便屈膝跪伏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承天命,授命国家,历六十余载……今感大限,恐负社稷,思虑再三,册……”
“慢着!”
就在王彦宣读立储的诏书即将结束时,奉天殿外传来一阵刀兵的声音。
另一只锦衣卫手握绣春刀闯进了奉天殿,王彦见状深深皱起眉头。
两只人马,皆穿着飞鱼服与绣春刀,难辨真假,先入殿的是跟随皇帝而来,后入殿的则是随着一个女子,以及锦衣卫指挥使张端。
“张端,陛下正在宣诏,你要造反吗?”王彦合起诏书,质问着闯入殿的锦衣卫指挥使。
“造反的人,是你们!”
这是朝臣们已有数日不曾听见,却无比熟悉又久违的声音,在皇帝的诏书下达之前,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进来的锦衣卫人马忽然让开一条通道,赵希言穿着一身素服走进奉天殿。
皇帝见之眼里却没有欣喜,反观王彦,神色镇定自若,嘴角勾起,好像再等待这一刻一般。
“陛下将你废为庶人关押宗人府,你竟如此大胆,私自逃出,带兵入城,意图谋反,枉顾陛下一片苦心。”王彦大声质问道。
“王彦,你勾结后妃与内廷女官,劫持陛下想要拥立皇三子,独揽大权。”张端直指王彦道,“封锁宫门,不让锦衣卫入,将自己的人马伪装成锦衣卫,本使这才去宗人府请出燕王殿下,为的就是,清君侧!”
“是吗,究竟是谁造反呢?”面对张端的质问,王彦却没有丝毫的害怕,高举着手中的诏书,转身朝皇帝叉手,“请陛下明鉴。”
王彦手里的诏书由内使接过转到了九卿手中传阅,诏书的内容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诏书都有文字间距的规制,两个字不可能临时更改为三字,上面也没有任何修改的痕迹,且诏书的墨迹不像是新书的。
【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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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奉天殿兵变
张端接过九卿传阅的诏书,看到内容时不由的驱身一震,他大惊失色的瞪着诏书,本是想来捉拿叛贼,结果却出人意料,“这……怎么可能。”
“今日陛下要宣立的储君,不是皇三子,而是燕王殿下。”官员们争相顾盼的议论着,因为他们也以为燕王被废,皇帝要宣立的是幼子。
王彦要的便是这结果,让紫禁城外的人以为自己要造反拥立皇三子,好来一个瓮中捉鳖,在九卿的见证下,燕王私自带兵入宫的罪名便坐实,正剧就在眼前,群臣有心,却也没有理由再袒护一个罪人。
皇帝沉默着不做声,王彦便低声提醒道:“陛下难道不顾念小皇子了吗?”
皇帝抬头瞪着王彦,见皇帝仍不肯开口,但也没有向着燕王说话,王彦旋即转身,“庶人赵希言,你密谋锦衣卫指挥使私闯禁中,该当何罪?”
“罪?”女子的声音从殿外传入殿内,清澈洪亮,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晋阳公主缓缓走来,随后在赵希言身侧并肩站立,与之一同面对台上的质问,“王公公指的是这个么?”
晋阳公主指着一名锦衣卫抱来的皇三子赵瑞,他本该被王彦软禁于仪柔殿的,而仪柔殿内有自己的人马看守,这让台上的王彦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层层布防的内廷居然被一个女子轻易破开,“不可能……”
“不对!”王彦忽然醒悟,他细思极恐的回过头。
却发现坐在自己身后的皇帝早已改变脸色,适才的可怜已变为凶恶,连枯瘦的脸都恢复了些许气色,仿佛回光返照一样。
【几年前晋阳公主与皇帝对坐于茶案上,皇帝一声不吭,而晋阳公主也不慌不忙,“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也不信任我。”
“但为了你的女儿,我只能来见你。”为了获取皇帝的信任,晋阳公主孤身一人前来面见皇帝。
皇帝喝了一口茶,随后抬起冷漠的鹰眼,“你要如何让朕信任你呢?”
“我会替陛下解除心患。”晋阳公主道。
“比起先帝朝的罪人遗孤与可见的先帝之女,我,陛下最害怕的,其实是元朝的复辟吧。”晋阳公主继而道,“这是每一朝开国之初都害怕也防范的事,而陛下您,手上沾染了无数元人的鲜血,也被他们的子孙后代刺杀过无数次,您身上最深的一道伤,不是来自战场,而是来自于身边的亲近之人,所以您变得多疑,这些,您也从未告诉过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