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世子(272)
“朕不在的这段时间,京中一切安好?”皇帝问道院使。
院使一边小心翼翼替皇帝处理伤口一边回道:“燕王殿下监国有方,百姓都为止之称颂,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作为医者,作为臣子,院使将自己所见所闻陈述,随后犹豫了一下。
皇帝见他眼神闪烁,于是疑道:“嗯?”
想起来后的院使连忙磕头道:“永康七年,五月十七日,远征军获胜的第三日,夜,皇三子中毒,经太医院全力救治这才得以脱险。”
皇帝听后大惊,在紫禁城内,自己身处的区域内,竟敢有人投毒,“卿确定是中毒吗?”
院使颤颤巍巍的磕头回道:“臣不敢欺君。”
皇帝回来后,贤妃带着孩子到乾清宫请安时,并没有提及这件事,皇帝问起日常,贤妃也是回答一切安好,就仿佛没有发生一样。
这让皇帝越发觉得是贤妃在故意隐瞒,他沉着一张苍白的脸,随后将仪柔殿内的所有内使与宫人召到乾清宫,又唤来一直照顾皇三子的王彦问话。
乾清宫大殿内,贤妃跪在皇帝榻前掩面而泣,皇帝则是板着一张脸继续他的问话。
王彦只得将那日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知皇帝,“那一日,京城的雨稍停,皇三子吵着要寻父亲,便离开内廷去了陛下处理政务常待着的大殿,时逢监国的燕王在殿内处理政务批阅奏疏,而后小皇子迟迟不肯离去,殿下便赏赐了小皇子一块糕点,之后便一直呆在仪柔殿再未去它处,夜里,小皇子突然昏倒,随后身体发烫,嘴唇发紫,幸而太医医术精明,这才让小皇子脱险。”
王彦随后跪伏着连连叩首,“小人看护不周,还请陛下降罪。”
“糕点?”皇帝随后皱起眉头,便又想起了前些日子高升在自己耳侧的话。
皇三子中毒之事距今已过去了数月,当时的燕王作为监国手握大权,没有人敢怀疑是燕王,物证已不可考,也没有人证可以指出就是燕王所害,而今将这件事与先前高升的话连在一起让皇帝不寒而栗。
弑父杀弟,无论哪一个成功,燕王都会是最后的胜利者,皇帝死了,作为嫡长子,她可以顺利的继承皇位,若是皇三子死了,则燕王又变成了独子,帝国唯一的继承人,而身负重伤的皇帝是不可能再诞下皇子的。
皇帝归来后,身边围绕的一切听到话,无不引着他往这个方向想。
皇帝听到王彦的话后,不顾伤痛,勃然大怒道:“这么大的事情,汝为何不告知朕?”
皇帝对着贤妃怒问道,“是不是要等三郎死了,你才会告诉朕?”
贤妃被皇帝吓得连连落泪,举着一边擦拭一边回道:“妾是心疼陛下辛苦,有伤在身,不想陛下再为瑞儿的事情操劳伤身,所以才没有说的。”
贤妃的话与她的封号极为相衬,这使得皇帝没有理由再责问她,但皇帝是皇帝,是不允许有人反驳他的九五至尊,“任何事,都没有皇子的性命重要,你是想隐瞒什么还是想包庇谁,连儿子的命都可以不顾?”
“妾冤枉。”贤妃听后顿时神色慌张,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质疑自己,“瑞儿是妾的骨肉,臣岂会不心疼的自己的骨肉。”
“皇子中毒,你们难道没有一个人去查吗?”皇帝质问着仪柔殿侍奉的众人。
王彦俯首回道:“当时的内外朝悉数听从监国的命令,司礼监没有接到监国要彻查的指令。”
当时皇帝惨胜负伤的消息传回朝中,加之粮食落江等一系列的事让赵希言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内廷的事便耽搁了下来。
“院使,皇三子的情况,已完全好了吗?”皇帝问道太医院院使。
院使叩首回道:“回陛下,所幸皇三子没有吃太多,中毒不深,经过太医院全力救治后已经无恙,加上这些月的调理,已全部恢复,与常人无异。”
“不会留下后患?”皇帝又问。
院使摇头,“臣以性命做担保,小皇子已经痊愈。”
皇帝半躺着,随后闭上双眼朝众人挥手,“滚!”
——
永康七年冬,随着皇帝归来时间渐久,知道伤亡士卒死讯的人越来越多后,这场战争的结果就再也瞒不住了。
几万将士命丧于草原,事后还被掩盖,这让其家人无法接受,于是喊冤诉苦的人越来越多。
最终,朝廷再也无法掩盖大获全胜实则是惨胜,又或者对于军力强盛的远征军而言这是一场耻辱,是战败。
几月间,不知因何,一场狂风席卷了九州,就好像是有人在刻意散播,皇帝远征战败的消息使得人尽皆知,成为百姓饭后的舆论,皇帝也惹来了百姓们的指责,威望一落千丈。
锦衣卫将这一消息密奏皇帝,使得静养于紫禁城内的皇帝雷霆大怒,这一怒牵动了伤势,皇帝在乾清宫突然晕厥,召入太医,醒来之后,拒见探望的燕王,原先平息的皇子中毒与运粮一事被再度搬出。
永康七年冬,十二月,为给死去的将士及家人一个交代,皇帝派人围住燕王府,昭告天下,将事情的原委公示,以燕王监国不利,私自更换运粮人选,致使运粮失败,远征军没有及时得到补给,导致将士受饿,惨死于沙场。
随后皇三子赵瑞中毒一事也从紫禁城内流传至民间,且两件事发生在同一个月内,事件发生的蹊跷让臣民议论不止。
太监拿着圣旨与锦衣卫闯入燕王府,“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皇次子燕王赵希言,为夺帝位,于监国期间密谋,弑父杀弟,大逆不道……着押入宗人府,褫夺亲王爵位,贬为庶人。”
王府上下,纷纷起身抗议,“殿下监国期间一心为民,不但要为远征军操劳,还有江南的水患,远征军战败有诸多原因,怎么就是殿下一人的过错,弑父杀弟这等莫须有的罪名……”
宣旨的人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机会,“庶人赵希言押入宗人府,其余人等,送往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殿下,您快解释啊,您去跟陛下解释……”明章看着一言不发的赵希言,替其委屈道。
赵希言看着皇帝的罪诏,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后盯向给自己宣旨的太监。
太监被赵希言盯着背后一凉,在锦衣卫拿人之前走至其身侧小声道了一句,“敢动军粮,神仙也救不您了,我的殿下。”
但这句话,却让赵希言愣住了,军粮的事情发生后,她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调查此事上,就是为了日后皇帝起疑时澄清自己,然一连调查了数月,都没有任何的进展,那些抓获的士卒全都一口咬定是天灾,她怀疑是内鬼,也查过王彦,她原以为是王彦,可是王彦的话却让她越发的疑惑了。
随后赵希言便被锦衣卫带走,整座燕王府也都被封了起来。
燕王被罢黜后,群臣纷纷上疏为之求情,皇帝却以燕王弑君之罪而怒斥群臣。
“朕御驾亲征,在朕的国土内,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军粮,作为监国的燕王手握重权,因为朕迟迟没有立太子,怀恨在心,难道弑君之罪,也可以饶恕吗?”皇帝质问众人。
“陛下,军粮一事……”
“军粮没有及时送到前线,使得远征军战力大减,致使数万将士殒命,也害得陛下身负重伤,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好端端待在内廷的小皇子却遭到毒害,性命垂危,这两件事加在一起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通政使高升打断了吏部尚书为赵希言的求情之语,“这两件事的目的若达成,受益之人恐怕只有作为监国的燕王殿下了吧。”
“陛下在为国征战,而监国的燕王却秘密谋划着夺取政权,残害自己的幼弟,在此之前,燕王伪装仁善,想要将这些归于天灾,此等,可谓用心险恶,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作为储君呢?”
通政使的话让朝臣无法反驳,因为不论怎么看,皇帝亲征失败丧命,与皇三子之死,最终的受益人都只有燕王一人。
“难道燕王,没有觊觎过太子之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