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世子(30)
高士林接过,“好。”
哒哒哒——轻盈的步子行走在殿内,老太监随后站定桌前,弓腰轻唤,“皇爷。”
皇帝抬起头看了一眼,“什么事?”
“适才锦衣卫指挥使胡文杰来了,他让小人将这个转呈皇爷,说是刑部孙尚书之女所写。”高士林将文书双手奉上。
“哦?”皇帝似乎有些意外,旋即接过高士林手中之物,“自太.祖建国以来,这数十年中国朝还从未出现过女子上疏。”
“本朝第一例。”皇帝将文书打开,仔细阅读着里面的文字。
文章为四六句的骈文,皇帝阅读之后大为惊喜,不禁感叹道:“想不到孙万诚竟还有个文采卓然的女儿。”
“孙尚书饱读诗书状-->>
元及第,其女必也是受了孙尚书的熏陶。”高士林从旁道。
“这样的女子朕一定要亲自见一见,”皇帝低头思索道,“她不是要拒绝世子么,让她入宫来见朕,朕要听她亲口所述。”
“是。”
不知怎的,燕王世子想要求娶刑部尚书孙万诚之女一事很快便被疯传。
事情传到了王氏耳中,此前王振下令禁足,不允其出家门,于是在府内大发脾气。
王振得知,当着府内众人的面苦口婆心的劝着女儿,“世子顽劣,远不如当年的燕王,只不过是样貌随了其母,三娘你又何必执着一个纨绔。”
王氏靠在父亲怀里委屈道:“爹爹,世子他为什么不要女儿,明明是我救的世子,他却要娶那个姓孙的女人。”
王振旋即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苦口婆心的解释道:“你是将门之女,而世子是亲王嗣子,若要联姻,谈何容易,事情牵扯国事,需得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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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
孙氏被召入宫中问话,入殿见皇帝时,脸上丝毫不见惶恐,一番礼仪下来,从容镇定。
“臣女孙氏,叩见陛下,愿陛下圣躬金安。”孙氏跪道。
“起来吧。”皇帝道。
望着孙氏的举止,皇帝不禁道:“你父亲将你教得极好,怪不得世子仅见你一面便记住了,还如此的喜欢你。”
“臣女何德,蒙世子抬爱,世子所求,是臣女之幸,但臣女福薄,长山的真人说臣女是克夫之相,遂不敢奢求进入王府。”孙回道。
“那些道士之言也可信么,”皇帝摊摊手,“朕素来不信这些,你定是有自己的理由,朕看了你的文章,其才不弱于翰林院的学士。”
孙氏抬头,“臣女是个有私心之人,不想嫁与王侯将相,不想与她人共侍一夫。”
“你是尚书之女,若要嫁给世子必是嫡妻,明媒正娶,没有人可以动摇你今后在燕王府的地位。”皇帝回道。
“不动摇的是祖宗旧制,世子今日可喜,明日亦可厌,是喜是厌,全凭夫君,臣女奈之若何,古往今来皆将嫡庶分得极清,可宠妾灭妻之事未尝少有。”孙氏直言道。
“你所虑,亦确实。”皇帝不仅没有斥责孙氏的言语,反而越加欣赏,觉得孙氏如燕王世子所言是个少见的奇女子。
孙氏再次跪下,“所以臣女斗胆,回绝世子求娶之意。”
“他向朕请旨时朕只告诉他,婚事成不成都要看你,汝既然不愿,朕不会下旨强求,你们的婚事自行商议吧。”皇帝极善解人意的挥了挥手。
“谢陛下。”孙氏谢恩离去。
孙氏出宫,父亲孙万诚站在宫门焦急等待,见穿立领的女子从内走出,连忙上前问道:“如何了?”
“陛下应允了。”孙氏道。
孙万诚听后轻呼了一口气,“好在陛下圣明,京中贵女众多,那世子怎就看上了你呢?”
孙氏摇头,“女儿没有过人的容貌,也不似王姑娘那般显赫出身,大概世子所想的,是女儿的性子适合做将来的燕王妃吧。”
“但女儿不愿意嫁入王府,不管世子的纨绔是真还是假。”孙氏又道。
“既然陛下都已经应允,爹爹也不会强迫你的。”孙万诚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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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上书拒世子求亲一事从宫内传出,一时间,燕王世子与王氏孙氏三人,几乎成为京城舆论。
皇帝尊重孙氏意愿不再插手,但燕王世子赵希言似乎不肯罢休。
——咿呀,咿呀——
春风从院中吹过,躺椅被摇得咿呀作响,赵希言穿着居家的便服躺在椅子上,宽松的道袍垂在地上,随风微拂。
哒哒——
“世子,您要的东西已经备全了,两只活雁就关在笼中。”陈平走上前俯身说道,“媒人也请好了。”
“好。”赵希言将自己摇起,将道袍解开欲换常服,“走,上孙家提亲去。”
“世子要亲自去么?”陈平问道,“孙氏入宫面圣,向皇帝拒绝了世子之求,世子这会儿去…”
“我以燕王府名义,他们只管拒便是。”赵希言道。
“京城众多世家女子,世子为何偏就要不识趣的孙氏?”陈平不解道。
“京城女子虽多,可通情达理的孙梓潼却只有一个。”赵希言回道,娶孙氏,她有自己的考量与为难之处,“若不娶孙氏,谁知道皇帝会插什么样的人进世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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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人主的试探
——京郊·中军都督王振宅——
世子婚娶的消息接二连三的席卷京城,王若瑜被王振单独喊入书房。
“爹爹万福。”出奇意外,王氏再没有像在外人跟前那样不懂礼数。
“三娘来了。”王振道。
“爹爹唤我是因世子与刑部尚书之女的婚事吗?”王氏问道,“女儿照爹爹的意思做了,是世子不喜欢女儿,也是,女儿当着他的面擒虎,他又怎会看得上女儿,求见陛下拒绝此婚,定然会以女儿凶悍跋扈为由吧。”
“三娘,”王振起身走到王氏跟前,有些愧疚道,“你还在怪爹爹吗?”
“女儿不怪爹爹,”王氏转过身,“这都是陛下的意思,爹爹是陛下的臣,女儿又怎忍心让爹爹背上抗旨之罪。”
“燕王镇守整个北方,权重到危及中央与皇权,陛下也是不得已才让我用此法去试探的。”王振解释道,“本以为燕王会顾念世子独自在京而拒绝这门婚事,没有想到他竟如此胆大,明知陛下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却还要应下,或许,燕王知道这是陛下的试探。”
王氏抬起头,一双明眸盯着父亲满布风霜的脸,“可是陛下的疑心于多年前就已经起了,只要燕王一日在这疑心便永不会消除,所以燕王无论是答应还是拒绝,都不能改变什么,横竖都是一样的,与其坐以待毙被人推着走,倒不如顺水推舟,因为皇帝的疑心重,若事成,便是自断一臂。”
王振转过身撑着桌子,“皇室的争斗,从来都是如此。”
“爹爹以为,陛下只是在试探燕王吗?”王氏看着父亲的背影问道。
王振回头,“三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陛下试探燕王有一百种方法可用,可为什么偏要父亲以此来试探呢?”王氏反问,“陛下在试探燕王的同时,也在试探父亲您,因为论朝廷军中声望,唯父亲你一人,高于天子。”
“可为父侍奉了他四十年。”王振道,“自王府起再至东宫直至帝位。”
“可人是会变的。”王氏道,“那日见陛下,眼中空洞似藏有万般心事,且如今少主年幼,主少国疑,谁能保证爹爹日后不会弃幼主而择强主呢,陛下定会为将来的继任者扫平一切,如先帝晚年那般屠戮功高的武将,若非燕王聪慧引外邦南下,恐怕连他也会一起被先帝除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