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世子(241)
皇帝摸了摸络腮胡子,“侍书不过一九品小官,难道朕还不能任命了?朕之令,即天子之令,谁敢不服?”
“是。”王彦于是应道。
永康三年夏,任新科进士刘辅为翰林院侍书,其女选为秀女,留于宫内。几日后,皇帝正式册立刘氏为贤嫔。
刘氏虽被册为贤嫔,但其族人未受到重用,只有其父入翰林,仅为掌管文书的九品侍书。
——
就在册立消息传出京城不久,天下议论纷纷之时,顺天府又传来一阵风声,让皇帝头疼不已。
哒哒哒——脚步声入内,老太监叉手道:“皇爷,地方通政司奏。”
“哪里来的?”皇帝拿起一杯茶,捻起盖子轻轻拂了拂茶汤,抿下一口润了润喉咙道。
“顺天府,北京。”老太监道。
皇帝遂放下茶杯,抬手将老太监手中的奏疏接过,果不其然,从北京递来的奏疏便只有燕王的。
皇帝阅完,脸色变得很是阴沉,王彦见状,便开口道:“北京来的,当是燕王殿下的上疏吧,快到皇爷寿辰了,殿下此刻上疏想必是……”
“无召不得归京,她是来向朕请归的。”皇帝沉声打断道。
王彦楞了楞,“许是殿下想要回京为陛下祝寿,陛下将殿下派往北京,将来的国都所在,好让殿下继任储君之前能得到历练与当地百姓的认可,可谓是用心良苦,此刻若回来……”
皇帝闭上眼,“她既然想回来,那便让她回来吧,这样的消息一出,她即使不想回来,也会有人唆使她回来的。”
王彦噎住,“皇爷是指,晋阳公主?”
皇帝轻轻揉着额头,“罢了,仪柔殿收拾妥当没有。”
“还在收拾,按照刘氏在家的喜好布置了陈设。”王彦回道,“今夜就可以让贤嫔娘娘搬进去了,皇爷晚上……”
皇帝摇头,“朕忽然一道旨意册封,想来多有不适,先着人好生伺候着吧。”
“是。”
——
永康三年夏,皇帝召归燕王赵希言。
一路奔波,风尘仆仆归来见君的燕王赵希言,回到京城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宫城。
——乾清宫——
仁孝皇后小祥之后,皇帝便换下了素服,重新穿上了衮服及受朝时的朝服,当太监们领着仍然身着素服为母守孝的燕王时,提醒道:“殿下归京面见陛下,为何不换件显精神的衣裳,这样陛下见了殿下,一定会万分高兴的。”
“为何我换了件衣裳,陛下就会高兴?”赵希言一脸冷漠的说道,“母亲三年孝期未过,我不应着丧服吗?”
太监愣住,便再次小声提醒道:“贤嫔在乾清宫内伴驾,陛下若见了殿下这般,会难堪的。”
赵希言没有说什么,谢过太监的好意提醒后,便直直的走进了乾清宫。
【作话】
张皇后与皇帝有点参照朱棣与徐皇后,但是朱棣与徐皇后是少年情深,可谓青梅竹马,所以按道理皇帝跟张氏感情没有那么深,但也可以了。(君莫亭【江屿】为你整理)
朱棣爱徐皇后毋庸置疑,所以九个子女有七个是徐(英年早逝跟生娃多也有关系,古代女人真命苦,得宠也不是,不得宠也不是,得宠就是生育机器了,三胎及以上,身体的损害不可逆转,况且古代医疗,吐了呀)但徐死了仅仅两年,他就又册妃了——
管这叫情深呢,不过是因为徐在世时的好,才貌双全,又通情达理,这就是男人的天性。
徐皇后是明十三陵里第一个入长陵的,朱棣登基没几年,陵墓还在修建,所以她的灵柩在南京紫禁城停了六年之久,而在这期间,朱棣就册了其他妃子。
第175章 是敌是友
赵希言刚踏入乾清宫大殿,便听到殿内一阵欢声笑语,全然没有了仁孝张皇后故去时的悲伤,就好似已被人遗忘一样。
当燕王赵希言以一身素服出现在殿内时,皇帝的脸色骤变。
“臣,赵希言,叩见陛下,圣躬万福。”赵希言走上前屈膝跪伏于皇帝跟前。
这身醒目的素服,好似在提醒皇帝,又好似在质问。
皇帝沉着一口气,闷声道:“回来了?”
“是。”
“坐吧。”皇帝吩咐道。
“臣站着便好。”赵希言冷冷道。
见亲子似不待见自己,皇帝脸色有些难堪,“朕与你介绍一下……”
“臣知道……”随后赵希言朝一旁的妃子行礼,“贤嫔娘娘。”
贤嫔欲起身行礼,被皇帝制止,皇帝见赵希言态度冷漠,遂将贤嫔屏退,片刻后,偌大的乾清宫大殿内只剩僵持对峙的父子二人。
皇帝一改在贤嫔跟前的慈父态度,拉沉下脸道:“你从北京千里迢迢回来,就是给朕脸色看的?”
“臣不敢。”赵希言拱手道。
“你这身衣服作何解释?”皇帝阴沉着不悦的脸色,“是故意给朕难堪吗,还是在提醒朕,你的母亲刚故去不久。”
“原来陛下还记得母亲新丧不久啊。”赵希言道,“先皇后是臣的嫡母生母,于情于理,为人子臣都要为母亲守孝三年,三年未满,而今穿着有何不妥?”
皇帝哑然,他坐在高高在上的椅子上俯看着自己的孩子,“你就是为这个事回来的?”
“还是说,你怕贤嫔日后诞下子嗣,危急你的地位。”皇帝又道。
“怕?”赵希言冷笑一声,“我本就不稀罕什么地位,若陛下当真已没了旧情,随时都可以废黜我,甚至是杀了我!”
“你!”皇帝怒拍桌案,但又拿这个叛逆的孩子没有任何办法。
皇帝跳起身来,怒气涌上心头,可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出手,“我是看在你母亲的面上,对你如此忍让,难道朕让你去北京,是想要疏远你吗?你是朕的独子不错,但你不要仗着这个,得寸进尺。”
赵希言并不畏惧皇帝的威胁,“得寸进尺?”态度变得尤为刚硬,“那请陛下废黜我好了。”
“滚出去!”皇帝指着门外道。
他没有接赵希言的话,赵希言也笃定皇帝不会如此做,父子情分终究是在的,只是她气不过母亲尸骨未寒,所谓用情至深的父亲便另寻新欢,全然忘了旧爱,自己的嫡妻还在冰凉的墓室中孤苦伶仃的躺着。
“朕现在不想看到你,给朕滚出去!”皇帝再一次怒骂道。
赵希言横了一眼父亲,随后也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大殿。
殿外监门的太监都捏了一把汗,王彦守在殿门,见赵希言出来,好心提醒道:“殿下请留步,陛下对殿下从未忘记父子情分,这储君之位自然也不会给旁人,对于先皇后殿下,陛下也从来没有忘记,陛下已年过半百将入甲子,膝下只得殿下这一个儿子,老来孤苦,如今寻人作伴,只为解心中孤苦与伤怀,殿下又何苦要为难一个老人呢?”
赵希言站定,王彦随后当即住口,殿门前再次陷入寂静,“本王的家事不需要一个阉人插嘴。”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乾清宫。
刚出乾清门时,便被宫廊过道内站着的一个女子叫住了。
“殿下。”
赵希言回头,发现是贤嫔,身着着长衫与马面,仔细瞧了瞧,确实与仁孝张皇后有几分相似,只因非汉人的容貌,尤其是那双淡蓝色的眸子。
见到贤嫔,赵希言并没有好脸色,“贤嫔娘娘,有话要说吗?”
贤嫔随之走近,微微福身,“见过燕王殿下。”
眼前这个贤嫔,面容看上去有几分天真,瘦瘦小小的,原先她以为会是狐媚祸君之人,但如今看来显然不是。
贤嫔的叫唤让赵希言颇为不适应,“有事?”
“殿下不记得轻衣了吗?”贤嫔忽然问道。
“我认得你吗?”赵希言纳闷的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