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379)
“我要是再主动点,”闫思弦道:“你的偶像,周达,昨儿晚上就跟我睡了。
当然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怎么评价你们这些粉丝的,在他眼里你们究竟是什么。”
张泽霖伸了伸手,想拿过闫思弦的手机再看一遍,弄清那究竟是不是真的。
可她又没有勇气,终于缩回了手。
“不是真的……不是的……”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你干嘛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不想啊……”
“给你氰化钾的人是谁?是周达的粉丝吗?嗯?你袒护对方,是想让对方连你那一份爱也一起承载了吗?”
“我……”
张泽霖陷入六神无主的状态,慌张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只差最后一步了,闫思弦并不想就此罢休。
他不擅长讯问,求助地看向吴端。
吴端一直没开口,其一是因为闫思弦一直在说话,其二是他也是头一次听到闫思弦跟周达的对话。
他与闫思弦有着过命的交情,但在听到闫思弦对人说出试探和挑逗意味十足的话时,他还是觉得万分尴尬。
就好比,你可以跟好兄弟讲黄段子,可以一起洗澡,甚至可以玩男人之间猴子偷桃的把戏,但要是真看见兄弟跟另一个人亲热,总是不合适的。
吴端看了看车窗外,发现其余警员正忙着将一条死狗从刚挖的坑里拖出来。姓闫的可长点心吧,别把这种视频到处给人看,像什么样子!
接收到闫思弦求助的目光时,吴端的思绪还在神游。
他迅速将自己拽回眼前的案件,不动声色地对张泽霖循循善诱。
“我知道现在把你拽回现实很残忍,如果没有喜欢一个人的信念,接下来的判决流程可不好熬。尤其你的信念又是如此的……无私。”
将这个褒义词用出来,吴端知道十分不恰当,所以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先让自己接受这谎言。
“是的,无私,你甚至可以牺牲自己,去保全另一个同样喜欢周达的人,真是……可歌可泣。”
张泽霖从吴端这里获得了久违的认同感,她实在是孤独得太久了,一切情感认同都只能从网络另一端获得。
她什么都没说,但看向吴端的目光里是有感激的。
谢谢你。谢谢你能这么说。即便你只是这么说说,并不当真,还是谢谢你。
吴端从她眼中读出了这层意味。
他继续道:“不管你多不想面对现实,眼下都有一个咱们不得不商量的问题,它会直接影响对你的量刑。
提出杀人方案的究竟是谁?是谁把氰化钾给你的?
妹子,哥就劝你一句,千万别犯傻,这是杀人,等你上了刑场,再后悔,就真晚了。有一个人帮你分担罪责,这是多少杀人犯求之不得的机会。总得考虑一下你的父母吧。”
吴端把自己能想到的说辞全部说了一遍。
张泽霖终于点了一下头,“就是拍视频的那个。”
她抬手擦去眼泪,“就是因为司机骂了周达,当面,而且骂得那么难听……那是我的宝贝啊,怎么能那样骂他呢?
我们那天下了车,约了一起吃饭,大家都很生气,她说要杀了老王……”
第432章 第十五块拼图(1)
市局,法医办公室。
一进门吴端就闻到了一股中药清香。
“没事吧?”
吴端伸手去掀貂芳的保温杯盖子,一探究竟。
果然,杯子里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黑色块状的,像是某种植物的根,白色片状的,像是植物的茎,当然还有红的、绿的果实状亦或者米粒状的东西。
貂芳一把夺过杯子,同时展示了法医因为常年拿手术刀而十分稳当的手。满满一杯水,一滴都没洒出来。
“瞎看什么,你口水再流进去。”
“我没有!”吴端大声辩解。
貂芳拉开了办公桌抽屉,只见里面有好几个食品袋,食品袋里全是各种各样的中药。
“最近熬夜有点凶,喝点养肝的代茶饮,来点尝尝?”
“不了不了,”吴端连连摆手,“前阵子喝中药,可把我喝惨了,太苦了。”
貂芳吸溜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证明自己的代茶饮味道还不错。
她从另一侧的抽屉里拿出一张检验报告,递给吴端。
“对狗的毒理检验结果出来了,是氰化钾中毒,证据链给你补全了。”
“太好了!”吴端拍了下手,“这案子能破,多亏了你,重要的突破点和证据都是法医这边提供的。”
貂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表示分内工作不必挂齿。
“听说毒物来源找到了?”她问道。
“嗯,也是个周达的粉丝,叫任雪。就是拍视频那个,外省的,爸爸是化学系的研究生导师,她就是借着这层关系自由出入实验室,偷了小半瓶氰化钾。”
“啧,年龄应该不大吧?”
“刚上高一。”吴端道,他又补充了一句:“刚满十六,正好够刑事责任年龄。”
“那我就放心了。”貂芳耸耸肩,“不过我有点好奇,制定杀人计划,主导杀人的,是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吗?”
“俩人算是半斤八两一拍即合吧。”吴端道:“都目睹了周达和王建文互骂的全过程,都用粉丝滤镜忽略了周达的脏话,放大了王建文的行为。
那天追完周达的车,几个粉丝和以往追车时候一样约了顿饭——这是老传统了。
饭桌上都喝了酒,可能是酒壮怂人胆吧,大家一起骂王建文,骂着骂着就扯到了报复、杀人,扯到了豁出性命去维护自家偶像。
图个痛快的事儿,其他几个人都没当真,只有任雪和张泽霖把这事儿放心上了。
之后就是一起筹划杀人,为此,张泽霖还两次去到任雪所在的城市,跟她面谈。
拿到氰化钾就是在最后一次去见任雪的时候。”
貂芳又吸溜了一口水,撇撇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这些狂热粉丝的行为。
吴端耸耸肩,又摊了一下手,意思是“我其实跟你一样不能理解”。
他继续道:“好在毒物找回来了,任雪那儿还剩将近4克的剂量,就随便往床底下一藏……不让人省心啊。
现在好了,东西已经扣在物证室,她的父亲,因为违反学校规定,带不相关的人进入化学实验室,已经被停职调查。”
“不容易。”貂芳道:“涉及投毒,搞得市里省里应急的医护人员全员疯狂戒备,还调来两个毒理专家。要不是你们破案快,后头不知道要翻出什么花儿来……对了,这个给你。”
貂芳递给吴端一只手机。
“拿着用呗。”吴端大大咧咧道。
貂芳晃了晃自己的新手机,“已经到货了,多谢吴队。”
她又感慨道:“这真是……手机是不是也知道年终了,该发年终奖了……坏得真是时候。”
吴端也郁闷。
市局配发的手机屏碎了一道缝,换屏要花钱,不换,打游戏不方便,要是换回貂芳还回来的旧手机,性能已经跟不上了,一些游戏会卡顿。
怎样都不爽。
不过很快,闫思弦就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下班回家,吴端刚坐上副驾驶位置,闫思弦就扔给他一部手机。
“干嘛?”吴端问道。
“我看你的摔坏了,我正好换下来一个,不嫌弃得话你先凑合用。”
吴端低头看了看那部九成九新的最新款最大内存的iphone,心里率先浮现的两个念头是:不嫌弃!不凑合!
但很快,他意识到了不对。
“你换个毛的手机!”吴端道:“你这……有什么换的余地?!”
“有钱,不行?”
吴端:行行行闫少爷最棒……给你鼓掌啪啪啪啪……
闫思弦看着吴端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噗嗤一声乐了。
笑完,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道:“我换了个牌子。”
吴端有些好奇地拿过他的手机看着,发现手机背面有几个简洁的英文字母,那单词他并不认得。
黑色的手机,边角硬朗,看起来却丝毫不比iphone差。
闫思弦道:“一个小众品牌,资金断裂,最近资产被法院查封了。但他们的系统是真不错。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投钱帮帮他们。”
吴端顺利被转移注意力。他注意到闫思弦的用词是“投钱”,而不是“投点钱”。
他好奇又小心地问道:“那……是不是要投很多钱?”
闫思弦挑挑眉,“吴队担心我资产缩水变成穷光蛋?”
“那倒没有,就是一想到成百上千万的钱……呃……你可以理解为来自穷苦大众的肝儿颤吧。”
“上亿。”
“啊?!”
“这回要上亿,几亿还是十几亿的差别。不光是你,我也肝儿颤得要命。”
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吴端咽了一下口水,默默在心里吐槽对方。
闫思弦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他指了指刚刚扔给吴端的手机道:“对了,那个我已经恢复过出场设置,你可以直接用……嗯……里面有我一个指纹。”
“嗯?”短暂诧异后,吴端问道:“那还给你留着?”
“留着。”
“知道了。”
有了新手机,吴端换上卡,开始下载他常用的的各种软件、游戏,不亦乐乎。
忙了一会儿,他突然抬头看向闫思弦。
“你瞅啥?”闫思弦缩了下脖子。
吴端伸手,“你手机拿来,我也留个指纹。公平……另外,这是什么奇怪的流行吗?”
闫思弦沉默地把自己的新手机递过去,以此来堵吴端的唠唠叨叨。
吴端一边输入指纹,一边叨念,“这样你下次开车,我再帮你念信息也方便。”
某顶配豪华越野车的蓝牙系统:你们当我是摆设?
“嗯……诶你还真把我当司机了?”闫思弦故意做出一副苦相。
吴端比他更苦,“要不闫总算算工钱,把账单给我,顺便给我来个50年分期。”
两人相视大笑。
“对了,今儿晚上公司搞年会,我回去换身衣服,不在家吃了。我跟酒店说好了,饭照旧给你送家去。另外,肯定得喝酒,年年都得喝大。喝大了就不回了,我就近开间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