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种田](86)
玄鳞冷嗤一声,袖管之下,两指并拢,朝向赵茹怜的方向轻轻一点。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夜光珠掉落在地,登时碎作了齑粉。
玄鳞撩起衣摆,跨门而出。
却听身后一阵嘈杂乱响,怒骂声、告饶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玄鳞伸着长指揉了揉眉心,凉凉道:“聒噪。”
*
车帘缓缓掀开,正露出王墨的小脸儿,他抱着狗子,软声道:“你回来了。”
狗子听见动静,滴溜着圆滚滚的眼睛,朝着玄鳞“呜汪”了一声。
也不知道咋的,玄鳞就感觉心口子热腾腾的。
他孤身千年,无牵无挂,却不知道叫人等着、盼着,竟是这种滋味。
他垂下眼睫,缓缓笑起来:“回来了。”
玄鳞跨上车,坐到了王墨边上,伸长手臂,将人搂紧了。
小哥儿满眼期待地望着他,小声问道:“拿到了吗?”
玄鳞皱着眉,故意装得为难,眼瞧着王墨慢慢黯淡的眼睛,再不敢逗他,忙将怀里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头子取了出来。
王墨气鼓鼓的“哼”一声,伸手拿过来,将纸页轻轻打开了。
他垂着头,眼睫打着颤,好半晌,才自纸页里抬起了头。
一双大眼水润润的,像是浸着一汪湖,他声音颤抖着道:“我们……成亲吧。”
闻声,玄鳞耳根子一热,连眼尾都起了片红。
他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可那唇角却如何都压不下去:“好,成亲。”
回去的路,玄鳞没让车夫跟着,自己坐到了前头驾马。
马鞭裹着长风,一阵咻鸣,马蹄踏在石板路上,踢踢跶跶的响。行了没多会儿,就在一处店铺前停下了。
玄鳞跳下马车,将高头大马拴好,走到车前,掀开车帘子,他躬身瞧去里头,缓声道:“下车了。”
王墨仰着头,狐疑地看向他:“还没到村子呀?”
这次出来,没带王墨的小板车,他不好下地走。
玄鳞利落地跨上马车,不顾小哥儿的挣扎,将人抱进了怀里。
外头风冷,玄鳞怕王墨冻着,拿过车里的小被,将人一层层裹紧了。
王墨想着自己这大的人了,被人抱着可是难看,他将头埋在玄鳞的肩膀上,小声问道:“是、是要干啥呀?”
玄鳞伸手托着王墨的屁股,凑头到他耳朵边,哑声道:“你不是说成亲吗?总得买些东西吧,聘礼都没有。”
王墨一愣,他以为的成亲,便是燃了香烛,拜过天地,就成了。
却不想,这汉子还知道聘礼。
玄鳞瞧着他傻乎乎的模样,不悦地皱紧眉:“是不是当我都不懂?我好歹也是纳了……”他伸着手指头给他数,“四房的人,怎会不懂。”
玄鳞说是这般说,深算起来,他纳的这些小,没一个是他亲自张罗的,他懂的那些,也不过皮毛。
可王墨听着,仍觉得心口子发酸。
从前不计较的、不敢深想的,在确定了心意后,还是莫名的在意。他手臂搂紧汉子宽厚的肩膀,瓮声瓮气地道:“你纳过那多人啊,我才是你第四个……”
玄鳞喉咙一哽,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
他慌张地解释:“那、那都是吴庭川纳的,我可清清白白就你一个。”
王墨瞧着他紧张的脸,抿着唇笑起来,头埋在汉子的怀里:“嗯。”
就这么抱着、搂着,两人一狗,逛了两个多时辰才回去。
小小的一架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金器玉钗、龙凤花烛、花生红枣,就连瓷盘瓷碗都买了一套。
王墨想着,其实不用买新的,上回汉子送的那套描花的都没咋用过。
可玄鳞不应,他说这大的喜事儿,自己就成这一回亲,可得办得细致。
方才在绸缎铺子,还定了套喜服,正红的料子,金线绣的龙凤成祥,娶妻才有的排场。
玄鳞又叫裁缝给王墨量尺寸,定了几套平日穿的褂衫,冬时的棉袍,却独独没做成亲的嫁衣。
俩人没明说,可却心照不宣。
王墨有喜服,他打十二三岁一直做到出嫁前,一针一线亲绣的。
东西塞得多,左边一个包袱、右边一个匣子,车里不多宽敞,狗子没地儿耍,委委屈屈蜷成了一个小毛团。
王墨抱着刚买的、外头包着粗布的鸳鸯红喜被,心里头喜滋滋的。
马车晃晃悠悠,不知过了多久,天都黑了下去,寒鸦啼破长风,咕嘎乱响。
又行了小一个时辰的路,一声马嘶,玄鳞终于勒停了马车。
车厢里,王墨伏在新买的棉被包袱上,小脸儿红扑扑的睡得香甜。
可就是这样,也不愿将喜被扑开了垫着睡,他紧紧抱着,很是宝贝。
玄鳞瞧得心口子滚热,他跨上车,挨到王墨身边,俯身亲在了小哥儿光洁的额头上。
王墨自甜梦里迷迷糊糊转醒,伸手揉了把眼睛,就听玄鳞哑声道:“小墨,我的宝贝,到家了。”
第七十六章
宝贝……
王墨微怔, 他长这么大,从没有人这般叫过他,就连阿娘、阿姐也没有过。
那双唇轻碰发出的声音, 沙哑的、腻乎的叫他心窝子发烫。
玄鳞伸手,将王墨抱进怀里,缓缓掀开厚重的车帘,下了马车。
地蛋儿听见动静, 动了动毛耳朵,跳下车板子抖了抖毛,呜呜唧唧地跟了上去。
灵潭之境, 草木葳蕤,花香氤氲, 仿如世外仙境。
这里四季如春, 没有冬日的寒冷, 夜风轻轻抚过脸庞,温柔和暖。
夜幕星河,月光淡淡洒下来, 映得湖面波光粼粼。岸边上,满是夜光珠,在夜色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借着温凉的月色, 王墨瞧出来了, 这里不是清溪村。
他有点儿害怕,手臂紧紧搂着玄鳞的颈子, 小声问道:“这是哪呀?”
玄鳞起了坏心思,凑到他耳朵边逗他:“瞧你睡得这么香, 把你卖了。”
王墨才睡醒,脑子不灵清, 汉子说啥他都信。
他睁圆眼,皱皱巴巴一张脸,嗫喏道:“卖、卖哪儿去呀?”
玄鳞瞧他懵乎乎的小模样,忍不住亲了一口,缓声道:“这里是灵潭。”
王墨咬着嘴唇,瓮声瓮气地问:“灵潭?”
“我破海而出后,就沉在了此处。”玄鳞垂眸,“不是要治腿么,清溪村天寒地冻,怎么受得了?”
闻言,王墨的手不自觉攥紧了汉子的衣裳,他有点儿害怕。
那会子,他从天高的石柱上摔下来,剧烈的疼痛伴着骨头断裂的可怖脆响,让他记忆犹新。
郎中昼夜不歇的医治,才将他从鬼门关里抢了回来,可自此,他再站不起来了。
王墨知道,治腿不是件易事。
要么汉子打见到他时,就该提了;要么也不会远去北海,苦寻药草,又将他带到了此地。
玄鳞瞧出来王墨害怕,大手轻轻拍了拍小哥儿的后背,温声道:“怕了?”
王墨咬着嘴唇,缓缓点了下头,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我等了这久才等回你,怕治不好……比现下还糟。”
王墨担心的不无道理,他这双腿,错骨而生,想要医治,只能打断了重塑血肉。
可是断骨之痛,他一介凡人,怎么忍受得了,就算强忍了下来,就一定能好么?
玄鳞将小哥儿搂得紧了些,他垂眸看向他:“有我在,不会治不好的,信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