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种田](78)
婆子们一愣,忙瞪圆了眼睛瞧那大门,好半晌,倒吸了口子凉气,这、这一大早,咋打汉子家里出来了。
婆子们收了口,齐齐垂下头,一时间,只有择菜声咋咋的响。
王墨回了屋,正想关大门,一只手却伸了过来,将门抵住了。
王墨仰头瞪向玄鳞:“你要干啥!”
“我能坐院子里瞧你吗?不说话,也不吵着你。”
“不能!”
玄鳞抿了抿唇,难忍地叹了口气,缓缓收回了手。
大门“砰”的一下关了起来,窸窸窣窣的插门声刚起,却蓦地停下了。
不多会儿,小哥儿打开一道缝,气乎乎地瞪着人:“玄公子,我有话儿问你。”
玄鳞一听,忙道:“那我进去说。”
王墨皱紧眉头,想着外头婆子可多,被听见了是不咋好,可这汉子进他院儿,更不咋好。
他纠结着还没答话儿,那汉子已经闪身进了门。
王墨重重呼出口气:“我、我问你,前几个夜里,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玄鳞瞧着他,一双眼又深又沉,“我翻墙进的,你夜里不关门。”
王墨急得脸色通红,手紧紧攥成拳头:“你你!你咋能进我屋!”
玄鳞瞧着他:“你是我夫郎,我为什么不能进。”
王墨气得喉咙口子发紧,他喘了两口子气:“那隔壁、隔壁的李家……”
“二百两,五石细米,他自愿搬走的。”
“玄鳞!你别欺人太甚!”
“砰”的一声大响,玄鳞又被关在了门外头。
玄鳞沉沉叹了口气,撩开长衫下摆,门神似的席地坐在了王墨家的大门口子。
日头缓缓爬到了天正中,又打天正中落进了远山那头。
初冬的天地一片苍凉,晚霞满天,暮色四合,咕嘎声阵阵,寒鸦飞入长天里。
大门口子,玄鳞动也不动,就这么枯坐着,脸色白得吓人。
他胸膛伤得太重了,血不住地往下淌,染透了衣裳,滴在土面上,洇了一片。
他逞强和王墨说着一点儿都不疼,其实冷汗早自背脊一溜溜的往下滚了。
第六十九章
打晌午到晡时末, 王墨就坐在炕头子上一言不发,他想不明白,好端端的爷, 咋就换了人了。
记忆里瘦到脱相的脸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张顶俊顶俊的容颜;熟悉的声音也不见了,变作了又低又沉好听却陌生的嗓子。
明明啥都不一样了,咋可能是爷呢。
可那汉子说的话, 又只有他和爷才知晓,不会错的……
王墨心里头难受,狗子都瞧出来了。
乖巧地趴在王墨怀里, 毛脑瓜枕着人腿,玛瑙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王墨伸手摸着狗子的圆脑瓜, 声音轻轻, 他道:“地蛋儿,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爷了。”
狗子动了动耳朵,软乎乎的呜唧了一声。
王墨愣了神,眼里起泪, 转而却笑了起来,那表情又苦又难看。
他喉咙口子发堵,哽咽着道:“对不住啊地蛋儿, 之前对你这么凶。”
狗子歪个毛脑瓜, 自小哥儿怀里爬起来,用湿漉漉的黑鼻头一下一下地蹭他的脸。
王墨被蹭得发痒, 忍不住亲了亲狗子的毛脑瓜。
误会解开了,一人一狗又成了天下第一好。
王墨瞧了眼外头, 天色已经很沉了,他心里头有事儿, 觉不出饿,可狗子得吃饭,他将狗子抱到炕上:“饿不?给你做饭去。”
地蛋儿一听,尾巴摇得可是欢实。
轮车嘎吱嘎吱的响,王墨打屋里头出来,往灶堂子行去。
这时辰,乡里乡亲的都在做晚饭,烟囱里冒起白烟,炊烟袅袅,盘旋轻起。
香味顺着风缓缓飘了过来,一股子烟火气。
王墨正要进灶堂,就听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他想该又是那汉子,理也不愿理,却听道老嗓子慌里慌张地喊了起来:“墨哥儿!墨哥儿你快出来呀!”
王墨一愣,就见狗子疾箭似的窜了出去,它立在大门口,挺着胸脯子,却是没叫。
不多会儿,王墨扒着地行了过来,门闩被缓缓抽开,打开门,正见个婆子立在门口,一张脸皱皱巴巴,很是焦躁。
王墨虽不咋出门,可街坊邻里还算熟,他皱紧眉头,狐疑问道:“婶子,出啥事儿了呀?”
刘婆子住在王墨家东边,隔个两户,家里大白猫跑外头撩架,到了傍晚还不回,她出去找猫,路过王墨家,正瞧着个汉子倒在他家门口子。
婆子伸出手,慌乱地指了下地,声音打起颤:“墨哥儿,这人、这人倒你家门口子了,是不是死了啊!”
她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躬腰凑近些,细细瞧了好半晌,啪地拍了把腿:“天爷,这可是那个玄公子啊?!”
王墨一惊,忙顺了婆子手指的方向垂眸看去,正瞧见苍茫暮色里,玄鳞躺在地上。
他双目紧闭,脸色白得瘆人,手边的土面上,一溜血迹。
王墨慌得心口子砰咚砰咚直跳,手不自觉攥成拳头,无措的说不出话来。
天色越来越黑,到后头,竟是暮色也被沉沉黑暗遮住了。
王墨牙齿咬着唇,正不知道咋办,就听哒哒哒一阵碎响,狗子蹭过他的小腿,凑到了玄鳞颈边,它呜呜唧唧地叫唤,伸出舌头,一下一下舔着汉子的脸。
村子里藏不住秘密,今儿个早晨的事儿,不出半个时辰,就闹得半个村子都知晓了,刘婆子虽没在场,可早也听说了。
还有这地蛋儿,出了名的凶,可对这汉子倒是亲,要说俩人不熟悉都没人肯信。
她瞧瞧地上的玄鳞,又瞧瞧王墨,试探着道:“他是来寻你的吧?夜里头风冷,这么躺着不是回事儿啊,要么墨哥儿……抬你屋去吧。”
“不成!”王墨喉咙口子发紧,手指头紧紧抠着衣边,“他、他一个汉子,咋能进我屋!”
婆子叹了口气,就听一阵急促的喘吸声,干哑的传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狗子舔的,还是冷风刮的,玄鳞缓缓睁开了一隙眼缝,他费劲儿的咽了口唾沫,漆黑的瞳仁一瞬也不瞬的望向王墨,艰涩道:“小墨……”
那双眸子,又黑又沉,像望不到底的深潭,平静里藏着波涛汹涌。
王墨紧张的咬住唇,就听边上婆子开了口:“哎呀,他就是来寻你的,你俩好好说说,有啥可闹气的呀。我家猫儿还没回,可得走了!”
说罢,婆子再不多留,扭着胯、颠着碎步走了。
王墨垂眸瞧了眼玄鳞,冷声喊狗子:“地蛋儿,回家了。”
狗子自汉子的颈间抬起头来,爪爪无措地跺了跺地,见王墨没有要管的意思,耷拉着毛耳朵进了门。
王墨手才扒住地,就感觉腕子上一紧,一只大手将他攥住了。
王墨扭过头,一双眼里冷冰冰的:“放手!”
玄鳞瞧着他,抿了抿唇:“小墨……”
初冬的天黑得早,这会子,天光散尽,夜幕低垂,圆月挂到了枝头子。
有的人家已经点起了油灯,昏黄一盏,暖乎乎的,瞧得人眼眶子生热。
王墨咽了口唾沫:“干啥?”
玄鳞手撑着地,费劲儿的爬了起来,这一动,拉到了胸口的筋肉,一阵抽疼,他倒吸了口子凉气,好半晌,才哀声道:“我能进你院儿吗?”
不待王墨开口,玄鳞忙补了句:“不、不进你屋子,就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