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种田](37)
王墨这么多年都住在山里,虽然知道镇子临着海,可真算起来,路程也是远,打吴宅出去,坐马车都还得两个多时辰。
他将碗搓搓干净,笑着宽慰道:“孙妈妈,您别怕,那渡口离咱这儿好远呢,吹不着的。”
孙婆子眉头却还皱得死紧,她见王墨一直笑盈盈的,将手里的筷子落在案板上,伸手到裤子上擦了擦,小跑着几步蹲到了王墨身边。
她做贼心虚地往灶堂门口子望了好几眼,见没人来,才小心翼翼地道:“昨儿个夜里,风可大,给那桓表石柱都吹斜了。”
王墨偏头瞧她:“啥桓表石柱?”
“就渡头立那个。”孙婆子见他一脸茫然,拍了把手,“就、就给大爷去邪秽的!”
王墨想了好半晌,终于想起来了。
他“哎呦”一声:“有啥邪秽可去啊?爷这模样,哪点儿像中邪的!”
他埋头洗碗:“孙妈妈,我们村儿里也有汉子中过邪,我跟着阿姐去瞧大仙儿跳神。那会儿我虽然年纪小,可到底是知道中邪了的人,是啥模样。”
他认认真真的看向孙婆子:“爷这样的,好生着呢。”
王墨洗过一遍碗,觉得还不够,便将碗搁到灶台上,站起来将脏水倒了,又舀了瓢干净水。
他坐回小马扎上,将碗一个个放进盆子,瓷碗缓缓沉到底,起了一连串泡泡,他伸手进水里:“要我说,那什么柱子都多余立,还有那个镇纸,没啥大用。”
孙婆子一听,脸色都变了:“哎呦二爷,您这话也就和老婆子我说说行,到外头可不能瞎说。”
王墨洗干净了碗,站起身,将碗一一摆放到橱子里:“我知道的,不说。”
他关上橱子门,怕孙婆子担心,又补了一句:“和爷我也不说。”
他想着,爷那性子,若是知道了,非要闹得天翻地覆,还是不知道的好。
洗好了碗,王墨将屋子也收拾了一遍。
炕头子,玄鳞靠在墙上看他,手边儿还是那只孔明锁。
这东西可难解,过了一开始的烦躁劲儿,后头解不开他也不恼了,全当是练手。
见王墨一直没有要出门儿的意思,玄鳞终于忍不住问道:“还去收拾你那小园儿吗?”
王墨放下畚斗,瞧向汉子:“今儿是咋了,这想出去?”
玄鳞不多好意思说。
今儿晌午,临着见吴庭泽前,王墨给他梳头发,小哥儿端着他的脸细细瞧了好半晌。
直夸他长得俊。
虽然玄鳞没咋仔细照过镜子,可低头瞧着这一身板正的缎子面儿,指头上翠绿的扳指环。
想着王墨说他俊,定是觉得他气质出尘,倜傥不羁。
他是蛇那会儿,便是整个灵潭最好看的,稀罕他的蛇,如过江之鲫,一条接着一条,他一个都瞧不上。
后来他修仙成人,喜欢他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
玄鳞想着,王墨若见过他真身,定再不会想着这平平无奇的吴庭川。
可是眼下不成,他变不回自己本来的模样。
他觉得他得到外头坐一坐,让这小哥儿好好瞧瞧,他这龙姿凤章。
王墨不知道他小心思九曲十八弯,只以为汉子在炕上憋久了,想出门透透风。
他瞧着他,哄道:“成成,地我回来再扫,咱这就拾掇园子去。”
王墨给那架四轮车推到炕边上。
他怕汉子出门管不住下头,再尿了,将轮车的座椅铺了可厚实的褥子。
他瞧着他:“咱在自己的院子,尿了也不多丢人。垫子铺得可厚,没事儿。”
说着,王墨将汉子扶到炕边,俯身过来,叫玄鳞往他身上趴。
可单薄的一副背,玄鳞伸手过来,轻轻环住了他的肩。
他想起吴庭泽的话,一个村里来的哥儿,上不得台面。
可就是这上不得台面的哥儿,一口一口的喂着他,一点儿不嫌弃的伺候他,实打实的待他好,让他这个行将就木的废人,能好好活着。
他像个饿久了的人,好不容易得了块面饼子,吃饱喝足了,再不敢想忍饥挨饿的时候。
而这小哥儿,就是他的面饼子。
只背上背下这简单的动作,王墨也累得呼哧啦喘。
他轻轻将汉子放到轮车上,正要起身,环着他的手臂,却将他箍紧了。
王墨正想问他干啥不松手,身后的汉子却慢慢贴了过来。
那是一双挺薄挺凉的唇,顺着王墨的后颈子缓缓往边上移,蹭到了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亲。
王墨的小脸唰地一下红了个透,本来还扶着玄鳞腰的手,蓦地抽了回来,他转回身,捂着发烫的脸:“你干啥亲人呀?”
玄鳞仰在轮车椅背上,静静地瞧着他,心里酸酸涩涩。
他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了,可他知道自己什么都说不了。
昨儿个夜里,风雨大作,他躺在炕上,心火压都压不住。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当多少日的吴庭川,或许只要一个契机,他便能重回本身,到那时,他再不用拘在这破院儿、这炕头子。
到那时……
玄鳞瞧着小哥儿气哼哼的小脸儿,轻笑道:“就许你亲我,不许我亲回去?”
王墨又想起黑灯瞎火里,他偷亲人的事儿,他急地伸手捂他的嘴:“不许说了!”
玄鳞可喜欢瞧他又羞又臊的小模样,一脸绯色,连眼尾都泛起红。
他张开口,牙齿缓缓磨着小哥儿的手心,弄得人直痒。
王墨抽回手打他:“青天白日的,咋没个正形。”
玄鳞一只大手揽住王墨的后腰,下颌轻轻抵着他的小胸脯,抬着眼睛沉沉地瞧他,他抿了抿唇:“王墨,不管我到哪儿了,变成什么模样,都会回来寻你。”
他声音可轻可轻,像在承诺着什么。
王墨听不懂他的话儿,想着这汉子又逗人,他攥着拳头捶他没有知觉的后背,红着脸嗔道:“你、你出个院儿都得叫我推,还想上哪儿去?”
玄鳞没说话,大手却收紧了。
轮车声嘎吱嘎吱地响,王墨推着人出来。
昨儿个夜里,俩人回了屋,王墨背玄鳞回炕上。
他掀开他衣裳,汉子瘦得就剩下骨头架子的胸膛子,一道青一道红。
他瞧得心疼。
现下是在自己院子,王墨只将薄棉被虚虚缠着,没绑得死紧。
玄鳞腰上没劲儿,坐不稳,王墨就伸着只手扶着他,慢慢往院子走。
孙婆子听见动静,以为是王墨推车收回仓房了。
她笑着跨出门:“二爷,锅里饺子……”
话还没说完,正与玄鳞对了个正着。
那一双眼,冷得瘆人。
孙婆子慌得收住了脚,垂下头结结巴巴道:“大、大爷。”
她心里直泛嘀咕,这好端端的咋又出来了,莫不是要上哪个院儿找人麻烦?
就听王墨开口道:“孙妈妈,方才您叫我。”
孙婆子应一声,抬手指指灶堂:“饺、饺子好了,想着给您尝一尝。”
王墨倾身瞧着玄鳞:“孙妈妈晌午现包的饺子,爷尝尝?”
两人吃过午饭了,这时候还不多饿。
玄鳞又不喜欢吃旁的做的饭食,冷声道:“不想吃。”
王墨瞧向孙婆子:“那麻烦妈妈给我盛几个,我尝尝。”
孙婆子笑着应下,转身回了灶堂。
王墨瞧着汉子,伸手拉了拉他平直的嘴角:“成日里挂个脸,可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