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种田](28)
闻声,婆子抬起头,一见是陌生面孔,问道:“你找谁呢?”
王墨挠了挠颈子:“程铁柱是住在这儿吗?”
婆子皱紧眉,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一个年轻的小哥儿,孤身一人来寻汉子,咋瞧咋不对劲儿,她沉下声问:“他是你啥人啊?”
“他是我姐夫。”王墨抿了抿唇,“我阿姐叫王娥。”
马车行进了村子,这一路,可是惹眼。
不出半个时辰,菜地里的狗都知道程铁柱家来了个富贵亲戚。
有好事儿的,追着马车亦步亦趋的跟,想瞧瞧究竟是来干啥的。
好些本来在院里干活的婆姨,听见动静,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探出头来瞧,又聚在一堆儿,挤眉弄眼的嘀嘀咕咕。
“往柱子家去的?他家啥时候有这气派的亲戚了?”
“哎哟说是王娥她弟弟,来瞧她的。”
“胡说吧,王娥要是能有坐马车的弟弟,还至于起早贪黑的干活儿?”
王墨坐在马车里,外头的是是非非全然不知道。
他只紧紧地抱着布包袱,欢喜地想着马上就能见到阿姐了。
马车晃悠悠地前行,过了草甸、麦田,又绕了几道弯,终于到了村口婆子说的程铁柱家。
王墨还没下车,就听到了哐哐锵锵的打铁声。
他心里一喜。
是了,就是这儿了!
一声马嘶,马车缓缓停下,王墨背上小筐、抱着布包袱掀帘下了车。
入眼是一排挺旧的矮房,土墙灰瓦,挨挨挤挤的得有个五六间。
院儿外头,围着半人来高的篱笆墙,里头一个着短衫的汉子,正拿着锤头敲敲打打。
王墨就站在篱笆外头,轻轻叫了一声:“姐夫。”
程铁柱寻声抬起头,瞧了好半晌,诧异道:“王、王墨?”
他宽大的手掌在裤面上拍了拍,站起身:“你、你咋来了呢?”
“嘎吱”一声响,篱笆墙晃晃悠悠地打开了,程铁柱请人进来,“里、里头坐、里头坐。”
可小一个院子,地上铺满了石头块子,程铁柱弯下腰,将小马扎往前放了放:“坐、坐下歇歇。”
王墨没动,他朝着里头望了望,问道:“我阿姐在家吗?”
程铁柱一愣:“她、她去上香了。”
王墨眉心皱起:“上香?”
“是啊。”程铁柱大手挠了挠后脑勺,“一、一早就出门了。”
王墨咽了口唾沫:“去祭拜阿娘吗?”
“嗯,她、她不肯我陪着,自己走的。”程铁柱拍一把手,“对、对了,前几日她、她上镇子寻过你,怕吴、吴家不给你出来,叫你放心,她会去上、上香的。”
王墨白齿磨了下唇边:“我阿姐说,她会去上香的?”
程铁柱憨憨地点头:“每、每年都是这样啊。”
王墨抱着包袱的手指头一根根的收紧,那赵茹怜干啥要骗他!
明知道他出不了门,还跑过来阴阳怪气地气他。
他心里头恼,可也慌,他出门不合乎规矩,不能出什么岔子吧。
好在爷是知道的,该是没啥大事儿。
王墨瞧着程铁柱,将怀里的包袱往前递了递:“姐夫,这个麻烦你帮我给阿姐。”
程铁柱“哎哟”一声,伸手接过:“来、来家里,带、带啥东西啊。”
王墨倾身,将背上的筐子卸了下来,随着动作,里头绿葱葱的青菜晃了两晃:“还有这些,也帮我给阿姐。”
放好东西,他反手指了指外头的马车:“我急着给阿娘上香,就先走了。”
程铁柱瞧了瞧地上的菜筐,又瞧了瞧怀里的包袱:“这、这就走了?吃、吃个便饭吧,阿娘和、和山小子都、都在里屋呢。”
程铁柱口中的山小子,是他弟的儿子,一岁多点儿,可是闹人。
他弟程铁栓成亲比他晚,可儿子都生了,就因为这个,他阿娘处处瞧不上王娥,话里话外的挤兑人。
有时候他听不下去了,帮着回嘴,他阿娘就连着他一块骂。将他给王家多打了一套炉子的事翻来覆去的说。
王墨摇摇头:“就不了,阿娘还等着我呢,我得先走了。”
他不待人留,上了马车,同程铁柱摆了下手,落下了车帘子。
车夫扬起马鞭,高头大马抬蹄前行。
马车才行出程家大门口子,便呼啦一下出来六七个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方才就窝在墙角边儿偷听俩人说话。
老婆子抱着小孙子进了院儿,凑到程铁柱跟前,偏眼瞧着马车消失的方向:“那、那是小娥她弟啊?”
程铁柱憨憨地点了点头:“啊。”
老婆子见怀里娃儿要哭,忙掂了掂手臂,对着汉子道:“这是打镇子上过来的吧?大户人家嘞!送的啥好东西呀?”
程铁柱忙将怀里的包袱紧了紧:“这是给阿娥的。”
“哎呦,我们就瞧瞧。”老婆子挤眉弄眼的看了下周围的人,“这不镇子上的东西大家伙儿没见过,想开开眼界嘛。”
程铁柱虽然老实,可也清楚,这群婆子、老哥儿惯会捧高踩低,包袱里东西好,要说他家攀上高枝了,平日里再来打打秋风;东西不好,要说阿娥娘家寒酸,没把阿娥当自家人。
咋样都落不着好,干脆别瞧。
程铁柱摇摇头:“可不行,这是给阿娥的,被她知道了,可得骂我。”
篱笆外的老哥儿探个头,跟着附和:“你这大个汉子还怕媳妇儿?”
程铁柱脸不红、心不跳,点了点头:“怕。”
他转过身,再不管周遭说啥,拎上筐子反身回屋了。
他将门关起来,将筐子放到地上,布包袱放到炕头子。
筐子里好些新鲜蔬菜,绿油油的还挂着水珠。这东西不算金贵,菜地里都有种,可这是王墨大老远背过来的,王娥瞧见定欢喜,他好生放在桌上,见叶子沾了泥,还伸大手给抹掉了。
程铁柱又拿起布包袱,想着得给东西放放好。
大手解开布疙瘩,拉开布边,露出了里头的缎子面。
程铁柱瞪圆眼,惊得“哦呦!”一声,忙伸手将布边盖回去了。
他直起身,赶紧给木门关关牢,又走回炕头子,将包袱塞进了叠放好的棉被里。
第二十九章
车轮压着路面,吱吱嘎嘎地响,马车出了程家村子,往上河村行去。
两村之间离得远,路面又坑坑洼洼的,行了小两个时辰,日头都偏西了,才远远瞧见模糊的村落。
王墨掀开车帘子,瞧着外头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这里他实在太熟悉了,村口的白梧桐几月抽芽,山坡的桃树几月开花儿,野地里的黄狗夜里该回谁的家,他都清楚。
他爬这里的山,喝这里的水,他在这里长了十七年,好好坏坏的十七年。
两个月前,他坐一顶小轿,以为自此山水无故乡;两个月后,他坐着马车,回来祭拜阿娘。
他说不清楚心里是啥滋味,只觉得这俩月过的,比两年都长。
他轻轻放下车帘,背贴在车板子上,随着颠簸的马车左右晃动,好像自己跑在山路上似的。
王墨怕被村子人瞧见,凭生麻烦,没叫车夫从大路上走,马车沿着土路,七拐八拐的进了山。
又行了小半烛香的时辰,终于远远望见了座小山包,王墨叫车夫勒停了马。
高头大马一声马嘶,抬起前蹄,扬起一片土。
车夫回过头,隔着车帘子道:“爷,还有段路呢,就停吗?”
王墨抱着包袱下了车:“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吧,您在这儿等我就成,我想和阿娘单独说会儿话。”
车夫收了马鞭:“成,那我搁这喂会儿马,您有事儿就叫我。”
说着,高头马扬起头嘶鸣一声,四蹄跺着地哒哒哒的响。
车夫哄孩子似的摸摸大马的长耳:“哦呦听话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