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种田](85)
“我帮你问,你在车里乖乖等我。”玄鳞伸手揉了把小哥儿的脑瓜,又挠了挠地蛋儿的毛下巴,“看着车。”
地蛋儿眯着眼睛,乖巧地蹭了蹭玄鳞的手掌心:“呜汪!”
玄鳞跳下车,不多会儿,倚着石狮子打瞌睡的阍侍便自长阶上哒哒哒跑了下来。
鞋底才踩着地,阍侍的脸色猛然一僵,他皱紧眉,伸长手指向玄鳞,颤声道:“你你你,还敢来!”
好巧不巧,上回玄鳞闯吴家门,就是这个阍侍拦的人。玄鳞冷冷瞥了他一眼,径直走上石阶。
这一回,阍侍学乖了,没敢拦。
正堂里,玄鳞斜坐在红木椅子上,一手撑着头,左脚搭在右腿腿面上,在等人。
他身边站着一排女使,全都垂着头,两手交叠局促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喘。
不多会儿,就听一阵脚步碎响,吴庭澜出现在了门口子。
他撩起长衫下摆,跨过门槛进了屋。
玄鳞见了来人也未起身,只皱着眉睨了他一眼,冷嗤道:“想不到这吴家……竟是您当家作主了。”
这话儿说得无礼,吴庭澜却浑不在意,他脸色未变,只笑着点了下头:“承蒙大哥、三弟抬爱,将吴家托付给我了。”他坐到椅子上,抬手叫身边的女使看茶。
茶壶倾倒,茶水徐徐落下,热气腾腾。
吴庭澜伸手将茶碗轻轻推了过去,缓声道:“不知道阁下前来,所为何事?”
玄鳞没喝茶,他抬起眼皮,一瞬不瞬地看过去:“向您求个人。”
“求个人?”吴庭澜饶有兴致的勾起唇,“说来听听。”
玄鳞收回目光,手抵着下颌看去寥落的庭院。
入了冬,万物萧索,就连草木繁盛的吴家也未能幸免,满院子,只剩下菊花开着,冷风一过,花枝摇颤。
玄鳞缓声道:“王墨,是你吴家的人吧?”
吴庭澜微怔,忖了许久,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个人,他手指摸上杯壁,轻轻摩挲:“不知玄爷要他,是何用处啊?”
纳进门的小,好听了唤一声爷,不好听了和头牲畜无异,说发卖就发卖了。
吴庭澜这般问,无非是想摸清用途,开个好价,顺道再满足下好奇心,毕竟眼前这位爷的身姿作派一看就非富即贵,怎么就瞧上那么个哥儿了。
玄鳞心知肚明,他偏头看过去,一双眼又深又沉:“你问得太多了。”
吴庭澜挑了把眉:“您也知道,这王墨与旁人并不相同,他是我大哥院儿里……”
“我遇见他时,他已经被赶出门了,流落在外好不可怜,我有心救他,可他的身契压在吴家手里。”玄鳞落下腿,“你我省些虚与委蛇,直白开个价吧。”
第七十五章
“玄爷敞亮, 那我也不扯谎了,我家买他前后使了不少银子。”吴庭澜伸手比划了个数,“您高门显贵, 别让我亏了本,三百两……不多吧?”
玄鳞垂眸一笑,吴庭澜狮子大开口。
可他不愿在这事儿上还一分的利,他的小墨, 何止三百两。
玄鳞伸手进宽大的袖子,缓缓掏出一物,呈在掌心上。
拳头大小的夜光珠, 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即便在白日里, 也散着莹润的光泽。
吴家掌玉, 什么金贵东西没瞧过, 就连寻常可见的屏风画上,也嵌着上好美玉,可吴庭澜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物件儿, 他只在旁的口中听说过,如今得以一见,才知如此珍奇。
他不由得站起身, 伸出手正想拿过来细瞧, 玄鳞手腕轻转,夜光珠收进了袖子里, 他微微抬起下颌:“不知这珠子……值不值个三百两?”
“可太值了!”吴庭澜没摸着夜光珠,心痒难耐, 他搓了把手,“玄爷当真愿意用这价值连城之物来换?”
“价值连城?”玄鳞佯装着蹙了下眉, “不过一颗大了些、亮了些的珠子罢了。”
吴庭澜估摸着他不懂行情,笑得见牙不见眼,忙拍了把手:“吴家内院儿的身契不在我手上,您稍等,我这就叫人取来。”
不多会儿,就听踢踢踏踏一阵脚步声。
还未见着人,香味已然顺着长风飘了过来。门口子先甩进来一张香帕子,紧接着,赵茹怜涂了脂粉的白脸露了出来,她提上裙摆,姿态婀娜地跨进了门,扭捏着,坐到了吴庭澜身侧的椅子上。
玄鳞眉心紧皱,他就算再懒于理会吴家私事,可也知道这正堂规矩森严,断不会让个妾室随意进出。
他看去吴庭澜,状若无意的道:“我怎么记得,二爷的正室是位男妻?”
吴庭澜脸色明显一僵,还没说话,边上的赵茹怜饶有兴味的先开了口:“这位爷怎的关心起内宅私事儿了,莫不是同那闻公子也有些‘交情’?”
玄鳞冷冷瞥了她一眼,他在吴家瘫着的那几年,这女人惯会冷嘲热讽,而今瞅她更是厌烦,若不是应了小墨的嘱托,他都懒得瞧她。
玄鳞强压着烦躁,浅浅呼出一息:“算旧识。”
赵茹怜挑了把眉,帕子掩住脸冷嗤了一声:“他啊高门大户住不舒坦,说什么都要走,只可怜了小三爷,跟着一块儿住冷屋了。”
玄鳞微怔:“和吴庭泽?”
啪的一声响,吴庭澜将茶碗落在了桌面上,他看去玄鳞,厌烦道:“不提他了,咱们说正事儿罢。”
话音落,赵茹怜的豆蔻指甲在薄薄纸页上轻轻一拈,纸页落到了吴庭澜手里。同时,夜光珠也放到了桌面上。
钱货两讫,互不相欠。
玄鳞瞧着白纸黑字,眉心皱紧,就这一张薄纸,囹圄似的禁锢了人。
他轻轻叠好了,收到了衣裳里。
红木方桌的另一侧,吴庭澜看着这流光溢彩的夜光珠,眼睛都瞪直了,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生怕碰坏了。
赵茹怜葱白的手指紧紧攥着帕子,忍不住轻喘了一息,她倾身凑过去:“爷,给妾身也瞧瞧呢。”
她声音温软,一股子媚态,那模样着实惹人心怜。
吴庭澜瞧了她数眼,架不住小妇人的软语哀求,将夜光珠好生放进了她的手心里,不忘嘱咐道:“小心仔细着。”
夜光珠莹润通透,辉华万千,赵茹怜瞧着这珠子,心里头不是滋味,慢慢的,竟生出了怨恨。
她想不明白,这王墨究竟哪里好,清汤寡水的哥儿,既不好生养,又是个双腿尽废的瘸子,怎么就值得人用这么贵重的宝贝赎他。
玄鳞正欲起身,却听道细嗓子响了起来:“这位爷,瞧您器宇不凡,定是位有身份的主,怎会为了那样的哥儿费尽心思……莫不是被骗了呀?”
玄鳞薄唇抿紧,冷眼看过去:“那样的哥儿?”
赵茹怜伸手抚了把鸦青的鬓发,软声道:“瞧着楚楚可怜,其实心思深的很,要么也不会勾得三院儿那汉子神魂颠倒,为了他忤逆不孝了。”
玄鳞未语,就那么沉沉地睨着赵茹怜。他生的俊,可那俊里是高高在上的傲慢、不近生人的冷肃,尤其紧盯着人时,仿若出匣野兽,令人胆寒。
赵茹怜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就听玄鳞道:“王墨肯嫁给我,是我殚精竭虑、苦苦哀求才换来的,你这等大了肚子都进不了吴家门的下贱之人,又怎么会懂。”
赵茹怜脸色腾的通红,她双目圆睁,急喊起来:“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