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种田](50)
“原是这样、原是这样……”
怪不得他觉得心脉上被什么东西压着,让他动弹不得。
怪不得他被困在这副破身子里,如何也出不去。
王墨瞧着他的模样,心里头慌起来:“爷,我知道那都是假把式,没信的。”
第四十六章
玄鳞想着方才王墨的话儿, 沉沉呼出了口气。
立在渡头的桓表石柱,上头压了道黄符纸——
石柱若利剑,斩七寸。
符纸压心脉, 镇山海。
真正要紧的不是这石柱,是那道符纸。
他若想的不错,这道符,该是「除妖道士」用心头血所画, 压他镇海的。
临海之地,最是信奉神鬼,风水宝地常建锁龙井、锁蛟井。
一口深井, 挂着长不见底的铁锁链,将所谓的神龙、蛟蛇困于此地, 以保太平。
只那些, 没一个真的。
多是河里捕的老鼍, 扔进井里充数。
可不想有一日,他竟也和这些老鼍一般无二,身陷囹圄。
玄鳞眉心成川, 想要破咒,只需揭了那道符。
以他千年蛇身的磅礴之力,该是能冲破心脉上的枷锁。
可是这符, 谁来揭。
吴家人么?他不想都知道, 他若提了此事,吴老夫人该是怎样的声嘶力竭。
王墨……
不行, 绝对不行。
先不说桓表石柱一事是真是假,偏说这揭开之后, 无人知晓会发生什么。
倘若他蛇身已废,冲不破这禁锢, 连带得魂魄也被迫压于深海;亦或者,他就此失了神志,记不得事儿了……
不论是哪一种,只要吴庭川有恙,吴家人都饶不了王墨。
玄鳞右手紧紧攥作拳头,心口子躁得厉害,却蓦地感觉身前一重,原是小哥儿趴到了他腿面上。
王墨侧着身子,将他攥紧的拳头包住,收进了怀里,单薄的胸膛,就那么紧紧抱着他的手,温温热热、黏黏糊糊。
也不知道怎么,玄鳞焦躁不安的心缓缓平静了下来。
他垂眼瞧着王墨,轻声道:“抱着我手干嘛?”
闻言,小哥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恰好能与玄鳞四目相接。
他勾着唇软乎乎地笑:“抱着爷,我踏实。”
玄鳞说不清楚心里头啥滋味,只觉得酸涩,他苦笑着:“我身上压着妖怪,你还踏实。”
“踏实,那些骗人的话儿我才不信。”王墨缓缓闭上了眼,“就算真有妖怪,也是护着我的妖怪,我不怕。”
砰咚,有什么狠狠敲在了玄鳞的心口子,生生的疼。
从来没有人,这般待他,坦荡、执着、热烈的,让他眼眶子生热。
他垂下头,连咽了数口唾沫,那被搂在小哥儿怀里的大手动了动,反手攥紧了他的小手。
王墨眯着眼笑,傻乎乎又甜丝丝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来,软声问道:“爷,我给你绣个荷包吧?”
玄鳞一个瘫子,成日里躺在炕头子,用不上这东西。
他瞧着他:“怎么想起来绣这个了?”
今儿个在四院儿,王墨听闻笙说,荷包都是娘子、夫郎给自家相公绣的,听着就亲近。
王墨不答话儿,可那笑意却自眉梢眼角流淌了出来,他抿了抿唇:“绣个啥样的好呢?虎啸山林、龙游四海?爷喜欢啥样式儿的?”
玄鳞瞧着他亮晶晶的眸子,叹息道:“绣个蛟吧。”
“蛟?”
玄鳞点了点头:“蛇身黑鳞,头长角,生四足,呼风唤雨。”
他平生夙愿。
王墨咬着唇,皱紧眉,他不知晓这东西。
他浅显的认知里,只有金龙彩凤,那还是小时候过年逛庙会,瞧见舞龙才知晓的。
蛟……他不知道长啥模样。
他瞧向玄鳞,嚅嚅道:“还是爷见多识广,我不认识蛟长啥模样。”
玄鳞想了片刻,温声道:“那就龙吧。”
王墨没应声,他想着,爷好不容易有个欢喜的物件儿,咋也得给他绣出来。
他忖了半晌,道:“我们村里有绣娘,啥都会绣,到时候我托人问问,说不定就会呢。”
他勾着唇笑:“咱不要龙,就要喜欢的。”
玄鳞心里热乎乎的,却问他:“找绣娘……不是你给我绣荷包了?”
王墨一愣,那不得行,这贴身的东西,可不能叫旁的绣。
他鼓个脸:“我、我叫绣娘给你绣个挂画,回头我比着那个绣。”
玄鳞收紧了握着他的手:“我也就随口一说,你绣什么我都喜欢,都贴身带着。”
王墨耳尖泛红,原来这汉子知道荷包是贴身物件啊。
俩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咕噜一声响,王墨这才想起来,早饭还没吃呢。
他“哎呦”一声,猴儿似的爬了起来:“都怪我,光顾着说话儿了,包子还没吃呢,饿了吧?”
今儿早送吃食,遥枝没敢到炕近前,将饭食放在了桌上。
王墨走到桌边,伸手摸了下碟子,都凉透了。
他皱着眉:“爷,包子凉了,你等我会儿,我去热一热。”
玄鳞正想说随便吃一口算了,却见这小哥儿已经端着盘子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他摇了摇头,随他去了。
玄鳞坐不了太久,只这一会儿,没啥知觉的腰已经吃不消了,他正想躺下歇会儿,却听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哥我能进来吗?”
是吴庭泽。
玄鳞不多喜欢和吴家人打交道,听他们说话儿,累得慌。
可今儿个不同,他想知道渡头桓表石柱的事儿,心烦地呼出口气,叫人进来了。
吴庭泽拎了一个大筐子,轻轻放到了桌面上。
没人服侍,他自顾自地拉了张椅子到炕边,恭恭敬敬地坐下了:“大哥,你咋样了?”
意料之中的没人应,吴庭泽也惯了,神色未变地继续道:昨儿个我知道得太迟,赶过来时你已经醒了。”
“本想留下来伺候的,可又怕扰得你心烦,就随着娘回了。”
吴庭泽垂着头,拘谨地搓了搓手:“我听薛大夫说,你身子骨发虚,叫人将药铺里的野山参都买了回来,还有几颗好的在路上,等到了我就送过来。”
好半晌,都没听见炕头汉子说话儿。
吴庭泽有点心慌,也闭口不语。
他是真心惦记这个大哥的,可是打三年前他出了事儿,失了记忆,他又忙着在外奔波,两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面儿,便越发生疏起来。
到而今,竟是连话儿都没得说了。
屋子里气氛压抑得紧,吴庭泽抿了抿唇,轻声道:“大哥,若是没旁的事儿,我便先回……”
他话音还没落地,久未出声的玄鳞开了口,他沉声道:“庭泽,应我件事儿。”
吴庭泽一愣,狐疑地瞧向他:“你说。”
玄鳞的手指摩挲着袖边:“我若死了,帮我顾着小墨。”
“大哥你这说得啥话啊!”吴庭泽急起来,“我都同薛大夫问清楚了,只是身子发虚,能补好!你若信不过他,咱再请别人!”
第四十七章
“别人?哪个别人?张大夫、李大夫还是王大夫?昨儿个黑灯瞎火的来跳神, 拿我当个死马医。”玄鳞目光沉沉,如望不到底的深潭,“要不是老太太同我说清了, 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