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种田](68)
狗子收了动作,缩在玄鳞背后头,露出个毛乎乎的脑瓜,呜呜唧唧的叫了一声,那模样,可怜巴巴的。
玄鳞反手揉了把狗子的后背,转头看去王墨:“手。”
太俊了,实在太俊了。那种凌厉如刀锋的俊,看上一眼,都快要喘不过气。
之前瞧这汉子,要么离得老远,要么垂着眼不敢深瞧,如今就在身前,就算垂下头,也能顺着他月白的长衫,瞧见他修长的手指。
王墨慌的厉害,却还是听话儿地拍了拍满是泥土的手,缓缓伸了过去。
两个蛋轻轻落在了他手心,汉子收回手时,指尖划过他的掌心,一片麻痒。
王墨抬起头:“这是……”
“地蛋儿给你的。”
狗子自汉子宽阔的背后探出个头,动了动毛耳朵:“呜汪!”
玄鳞抿着唇笑,忽的道:“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吃饭了吧……”
仲秋快要入冬时,天色黑得早。
王墨抬起头,瞧了眼偏西的日头,远天薄云间一片浅淡的暮色。
他抿着唇,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他腿脚不多方便,干活儿慢,做饭就得比旁的早不少时辰:“那我就不留……”
“我能在你这吃吗?”玄鳞手指头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我才搬过来,灶台没开火,当然我也不会做饭……”
王墨一愣,慌张地摇头:“啊?不、不成吧。”
他一个哥儿,咋好留一个汉子吃饭啊,这要被人说出去,不定多难听。
玄鳞其实一早就想到了,可听他亲口说出来,心里头还是不欢喜。
他唇线拉得平直,沉沉呼出口气。
正要起身,却听“哒哒哒”一阵响,他回过头,就见狗子将自己的大海碗叼了过来,塞进了玄鳞的手里:“汪!”
狗子的意思明明白白,它想留人一块儿吃饭,就和以前在吴家一样,两人一狗子腻在一块儿,说着掏心窝子的小话儿。
见王墨一直不应声,地蛋儿凑到他跟前,不住地蹭他的手臂。
王墨到底是心软,他伸手揉了把狗子的毛脑瓜,白齿咬了下唇边,轻声道:“我做饭不像你平日里吃的那样好,清汤寡水的,招待不周……”
“我不挑食,你做什么我便吃什么。”
王墨手指头抠了抠车板子,瓮声瓮气道:“那、那成吧……”
从前家里就一人一狗,王墨胃口不大,吃啥都简单,而今来了客,不能像平日里那么糊弄。
灶堂里没地方好坐,王墨又不愿放汉子进自己屋,便想着他先回自己那儿,等饭做好了,再让狗子去叫他。
却不想这汉子没走,他瞧见灶堂角落里放了个小马扎,拉过来坐到了小哥儿边上。
王墨自己干活惯了,身边有人瞧着不习惯,又何况这人一双眼紧紧盯着他,他盘着双废腿,做啥都费劲儿,顶难看的。
王墨耳根子发烫,小心翼翼地瞧向汉子:“那个……你有啥想吃的吗?”
玄鳞手肘搭在膝上,缓声道:“想吃你做的面了。”
王墨微怔,他说的不是“想吃面了”,而是“想吃你做的面了”……
这话儿说的,好像他曾经就吃过他做的面似的。
王墨心里起了异样,他抿了抿唇,自己是打那高的柱子上摔了下来,可脑子没坏,从不记得和他认识。
他摇了摇头,想着这样的汉子,该是花间寻常客吧,惯会说些叫人想入非非的话儿。
王墨咽了口唾沫,小声道:“那你先坐着,我去园里摘些菜,小白菜成吗?”
玄鳞没应声,却自马扎上站了起来:“你好生歇着,我去。”
他叫上狗子,出了门儿。
王墨瞧着汉子宽阔的背影,手指头不自觉收紧了。
这人穿着那样金贵的衣裳和长靴,他本以为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却不想也肯下地干活儿。
不多会儿,玄鳞便回来了。
手里是一把小青菜,才从地里头摘回来,根上还沾着泥,新鲜得紧。
狗子自外头哒哒哒跑进来,到王墨腿边,将嘴里的蕃柿子轻轻落在了地上。
王墨将蕃柿子捡起来,上头几个狗子的牙印,他拍了拍泥,对狗子道:“给你单做个凉拌柿子?”
狗子动了动毛耳朵,欢喜的摇尾巴。
灶台子太高,平日里王墨都是将东西备好,伸长手放到台子上,再爬到一边木头板子垫高的座子上做饭。
可不管咋小心,手上都得沾点儿灰,他自己吃倒不在意,可是给旁的吃却是不成。
他正不知道咋办,就见那汉子走了过来,啥话儿都不说,拿起要洗的菜,放到了盆子里。
玄鳞走到屋角的水缸边,掀开木头盖子,舀了瓢水,挽起袖子开始洗菜。
水声哗啦啦的响,汉子垂着头,指尖轻轻捻过菜叶,洗得可是细致。
一屋灶堂,两人一狗,安安静静的,一股子烟火气。
第六十一章
王墨长这么大, 从没有汉子在他做活儿的时候帮过一把。
以前在上河村,后娘将活计全都扔给他,一天到晚的不歇。他阿爹长年山里头打猎, 就算回家了,也是炕头子一躺,抱着老儿子逗弄。
进了吴家,爷瘫着下不得炕, 院里下人少,只有他和孙妈妈操持。
王墨说不清楚心里头啥滋味,只觉得五味杂陈, 他抿了抿唇,伸手将面板拿了出来, 轻轻放到了灶台子上。
要准备的东西还挺多, 好在大多都在手边, 只和面要放的水他还没打,他瞄见那汉子正立在水缸边洗菜,踟蹰着不敢过去。
蓦的, 就听一阵脚步声响,王墨一抬头,正见汉子靠了过来, 离得可近可近。
玄鳞伸长手, 将一只装了大半碗水的白瓷碗和一条投洗干净的布巾子一并落到了面板边上。
王墨一愣,他都不晓得这汉子啥时候拿的碗, 更不晓得这汉子咋知道他要用水。
玄鳞垂下眼,瞧着那双水湿的眼睛, 喉咙口子发紧,他沉下声:“看你一直不敢过来, 我有什么好怕吗?”
王墨慌里慌张地咬紧唇,好半晌,才瓮声瓮气地道:“家里好久、好久没来汉子了,我紧张。”
玄鳞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那我日日都来,你便不紧张了吧?”
闻言,王墨更紧张了,脸都皱紧了:“啊?”
玄鳞瞧他那顶不情愿的模样,恨不能上去咬他脸蛋子。
他食指和拇指轻轻磨了磨,没忍住,揉了把王墨的脑瓜。
王墨一惊,忙伸手抱住头,惊慌失色地瞪过去:“你干啥!”
玄鳞怔忡,这才惊觉自己做了多孟浪的事儿,他别开头:“看看你和地蛋儿谁脑瓜圆。”
趴在边上玩布团的狗子听见有人叫它,忙抬起头,支棱起毛耳朵:“呜汪!”
被摸过的脑瓜生着热,王墨通红个脸,再不敢瞧人,他两手扒着灶台边,费劲儿地爬到了台下的座架上。
这架子是孙妈妈来瞧他时,和板车一块儿打的,好在有了这座架,要么他这双废腿,够不着台面。
王墨坐稳当了,拿了只小碗出来。
今儿个汉子乔迁,送了新米新面,他抬眼一瞧,已经帮他放好了。
他伸手打开面袋子,里头满满当当装了白面。
白面哎……可金贵,他好久没吃过了。
王墨想着这汉子人还怪好的,清溪村少说住了大几十户人家,家家都分得米面蛋,也是不少的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