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一条生路[快穿](249)
于是陆攸开始埋头工作,中间暂停去开会,开完会回来继续工作。接近中午的时候祁征云发了条信息过来,问中午要不要一起在楼下餐厅吃饭,陆攸这一上午看的都是些影印版字又小又模糊的资料,看得头昏脑涨,懒得刻意拒绝再费力气和他纠缠,随口答应下来。
回完信息,陆攸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他拿起杯子来想喝口水,才发现早上过来后他根本忘记泡茶,一时竟有些不习惯的感觉——不提别的,在这些生活细节上他确实是要被祁征云宠坏了。他拿着马克杯去茶水间,准备倒杯咖啡喝,发现吧台那儿的小沙发上坐着个人。
陆攸一开始没有在意那个人。他放好杯子按了按钮,咖啡机嗡嗡地运转起来。在等待的时候陆攸无意间又往小沙发那里看了一眼,只见那人靠在沙发角落里,歪着脑袋,似乎睡得很熟,对陆攸弄咖啡时搞出来的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陆攸注意了他一会,发觉他真的一动没动,好像连胸口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而且,那人的脸色是惨白的,白得泛青。
陆攸隐约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面前的咖啡机停下来了,他把杯子端到旁边,往里面加糖加奶的时候忍不住又往那边看了几次。就在他终于忍不住要过去看看、确认这个面生的同事是不是真的在办公室睡觉时猝死了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动了:他上身直僵僵地竖了起来,从半躺的姿势变成了坐姿,但脑袋依旧没正过来;将这个好像落枕动不了脖子的古怪姿势维持了几秒种后,他又重新原路倒回到沙发里,再度恢复了静止。
虽然那人的动作十分诡异,就跟在演僵尸片似的,但毕竟算是动了,陆攸松了口气,打消了过去查看的念头。他刚刚才认出那人是谁:一个刚入职没多久的新人,印象中是个整天咋咋呼呼、蹦蹦跳跳的人,精力充沛得和何雪有得一拼。这种人居然会累瘫在沙发上睡死过去,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事了。
陆攸和这个新同事不熟,端着咖啡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就将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他坐下后又读了会资料,看看快到和祁征云约好的时间了,便开始整理东西准备去吃午饭。上午开会后就不见了人影的何雪这时候从办公室门口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小纸盒,径直往陆攸桌边走过来,将那个包装得挺精致的纸盒子放在了陆攸桌上。
几个钟头不见,何雪脸上倦容更深,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眼白上的红血丝已经密集到看着可怕的程度了。连一开口,声音也沙哑得厉害,“小陆你是后天过生日吧?”她一边说,一边像是已经累得有点站不稳,将身子靠在了桌沿上,“我之后几天都没空到公司来,就先把礼物送你了。就是刚刚在楼下烘培坊买的,最近在年轻人里好像挺流行的那个饼干……你拿去随便吃吧,别嫌弃你何姐送得不用心就好。”
纸盒里散发出来一股香甜温暖的味道。“谢谢组长。”陆攸赶紧说。何雪自称“何姐”,但更喜欢手底下的人这么叫她。他看何雪的状态实在不太对劲,居然像是自己毫无察觉一样,一副赶着要回去工作的样子,跟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陆攸知道何雪家里的情况,也不知能劝她什么,情急之下只冒出了这么一句:“组长……吃过午饭了么?”
“吃什么午饭,我忙得都要来不及呼吸了。”何雪还开了个玩笑,“在给工作收尾呢,得在今天下班前弄好。不用担心,等会空下来,我去休息室拿个三明治吃就好。”她朝陆攸摆摆手,转身走了。陆攸无奈地看着她背影匆匆远去,把桌上的纸盒拿起来看了看。
生日啊……
大概是高中毕业后那个暑假的影响,之后几年他和祁征云对这个日子的安排都是出门旅游,虽然没再去过海边,而且旅游地点变得越来越近,去年干脆就是去隔壁市。不过陆攸没有什么特别的远行情节,正好那段时间隔壁市有几个他很想去看的展览,因此依旧过得很开心。
至于今年?祁征云没有搞突发惊喜的习惯,他知道陆攸讨厌那个。既然他至今没有什么表示,那多半就是直接准备在家过了。
陆攸觉得祁征云不仅仅是控制欲……和别的什么欲过于旺盛,估计还有点被害妄想。因为在限制他的同时,那家伙连自己也一起关起来了,还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陆攸之前为了让祁征云感受到被人每时每刻密切关注的苦恼,效仿祁征云的做法反过来一天到晚粘着他,这个策略陆攸顽强地坚持了半个月时间,最终在祁征云始终不变的享受态度里宣告夭折。
纸盒上系着蓝色的缎带,吃的东西要是放到生日那天再打开就要变质了——买礼物的时候没考虑到这点,陆攸觉得何雪今天应该是真的已经精疲力竭,让心思都变得迟钝了。他把缎带拆开,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做成熊猫外形的奶油夹心饼干。
……生日的时候在家里自己做蛋糕好了,陆攸想。这也算是庆祝活动的一种。如果祁征云到时候没有什么别的安排的话。他重新关好盒子,准备带下去和祁征云一起吃。生日祝愿和饼干的香气让他的心情好了起来,来之前和祁征云之间的那点别扭也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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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征云和陆攸一起吃过午饭,下午去了公司转了一圈,被闻讯而来的老板毕恭毕敬请进了办公室——毕竟他现在的职位只是顶了个名头,实际工作是确保这一整栋办公楼里人员的安全:别让他们在上班时间被随便哪儿冒出来的魔物啃了被算成工伤,顺便大幅降低因为被魔物吃掉而被迫“跳槽”、“辞职”之类事情的发生频率。
陆攸在这儿工作,驱逐魔物守护他安全的事情本来就是祁征云必定要做的,所以他实际上就是在白拿工资而已。祁征云本来是想干点实事的,比如把在以前那个虚拟世界的全息技术实现一下,结果发现虚拟世界的规则和现在这个世界不一样,别说照搬,连作为参考都难;他特意又学了这个世界的计算机,最后又卡在了材料和精度的问题上。再后来……有了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完全投入精力,他在这方面的研究于是宣告终结,将搞到半途弄出来的几个副产品匿名送去了研究所,交给别人折腾去了。
祁征云本以为这次轮回里陆攸对他的配合度这么高,他又提前解决了不少比较棘手的魔物,怎么想难度都该比之前都低才对。但事实证明他想得太美好了:首先,魔物这种东西有无数途径会冒新的出来,有些刚刚诞生就已经足够烦人;其次,上次在海上遇到的“锈”是被他解决了,之后又类似的东西在别处出现,祁征云不放心以旅游的名义带陆攸一起过去、更不放心以出差的名义丢下陆攸自己过去,感觉这个世界像是个恶症频发的病人,而他被迫成了一个整天忙于抢救被烦得恨不得主动把病人一刀捅死的主治医生……
最后,他的力量越来越不够用了。消耗后获得补充的效率奇低无比,试图猎食其他魔物的结果则是导致空中游离着不听使唤的能量变得更多。祁征云最近常常觉得,天地间仿佛被一只谁也看不见、连魔物也无法揣摩的庞大怪物填满了,那些无法利用的所谓“无主”能量,实际上都是被它吞噬了……
它在睡梦中不断进食,类似“锈迹”的那些异象就是它偶尔的哈欠和翻身。至于某一天它如果彻底醒来,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祁征云甚至有点不敢去想。他之所以在力量不断衰弱的现在,依旧能在魔物中保持“恶名远扬”的威望不倒,纯粹是因为别的魔物身上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甚至更加严重罢了。
最近他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并且随着时间推进而在不断增强。他这几年来到处奔波消灭那些异常的行为,延缓了某种变化的降临——但它还是终究会降临的,祁征云清晰地感觉到了。那是以他最强盛时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够阻挡的东西……仿佛是整个世界走向衰败的沉重跫音……
祁征云现在最关心的是,神的投影曾经向他保证过的结束条件:拖延足够的时间。在此前几次轮回中他的最长记录也只有两年多,这一次则是六年。六年足够了吗?在条件达成的时候他能否得到某种形式的提醒,或者只能一直想尽办法延续陆攸的生命、在他死后如同赌博开盘般等待着结果是重启还是苏醒?
他想找破局的方法,但始终没有找到。后来他开始怀疑这次轮回的开头就是一个错误、而非他此前猜测的机会,但这种怀疑未免太绝望了些,感觉大张旗鼓演一场注定的悲剧也不太符合神的口味,因此祁征云尽量避免一直想着这个怀疑。
幸而只要在陆攸身边,专注地想着现在,他就能轻易开心起来,才没有让陆攸察觉到这些沉重的情绪。虽然这种情绪终究是对他的行为造成了影响,他也知道这样的行为就像慢性毒药一样在侵蚀着他和陆攸之间的关系……像是再度踏上了用“爱”逼迫得爱人逃离的老路。
但是,如果不这样做、不时时刻刻确认着陆攸的安危,要他怎么放心得下——?
祁征云在办公室坐了一会,不耐烦应付老板的奉承和试探,起身走了。换做以前他临走时根本懒得说任何话,有人喜欢过度解读、自己吓自己的话那就随他们去了,现在他却对这些对那破灭的声音充耳不闻、依旧努力在维持生活和工作的人类感到了一丝怜悯——出于一个觉察更多、却更加难以确信自己能守护所爱的无奈者的怜悯。
“我到楼上去看看。”他对老板说。得知这位看着脾气不好的守护者离开是要去巡逻,老板开开心心地又将他送出了门。
办公楼低层有一部分与商场结合,祁征云踏在自动扶梯上,在被带着不断升高的同时俯视着底下的人们。他能看见那些人疲倦僵硬的神情,眼睛里密布的红色血丝;有的像要睡着了一样行动迟钝,但又好像只是工作太累、太无趣而麻木了。
在这里工作的人们带着一身消沉的气息,仿佛正在某种因素的推动下,逐渐真正成为平日玩笑般自嘲的“行尸走肉”——
第238章 染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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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雪将稿子最后检查了一遍, 确认不再有什么疏漏, 便将文件保存、改好名字, 打开通讯软件给约稿的人发了过去。那边似乎已经休息了,没有回复也没有接收, 何雪点了下“转为离线发送”的按钮,看着传输进度条从左到右逐渐地染上蓝色。她又发了一份到云端备份,然后放松地呼了口气,合上电脑在椅子上坐直, 扶着酸痛不已的腰舒展了一下身子。
大概真的是最近忙过了头、休息太少了,她从下午开始就浑身疼得厉害,动一动感觉骨头缝都像锈住了一样在嘎吱作响。脑袋深处疼得快要裂开, 眼前一阵阵发黑。这个下午她犯了好几次想都没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低级错误,好在后来检查时都找出改正过来了, 但也因此又拖到这么晚下班。何雪捏了捏自己的肩膀, 端起杯子喝了口里面已经凉透的咖啡, 苦涩的液体让她喉咙里痒痒的, 咳嗽了几声,又从嗓子眼里泛上来一股血腥味。
何雪其实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有些不安。她是从几天前突然开始精力不足, 增加了睡眠时间还是整天犯困,身体也不舒服, 全靠心里想快点给工作收尾的一股劲儿强撑着。儿子的病情最近又有点恶化, 因为并发症明天又要上手术台, 她得过去陪着照顾。可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啊……她心里这么想着, 站起身来, 准备去洗手间用冷水抹把脸,醒醒神再走。
办公室里人基本已经走空了,只留着几盏灯照着无人的座位。何雪路过茶水间的时候听见了细细的鼾声,刚听到时她还以为是电水壶烧开后那种尖细的声音,探头进去一看,才发现是前段时间刚入职的那个年轻人躺在沙发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