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一条生路[快穿](177)
况且,不止是恐惧和担心,他心中难念也有些怀疑……这个怪物,为什么要找陆攸?
显然不是随意挑选了一个猎物。它叫得出陆攸的名字,就是特意为他而来的。对于这个合租了几个月的舍友,赵峰也只了解一些表面上的情况,不过是因为住在一起而成为的普通朋友罢了。他无法断言陆攸和自己一样,是一无所知、莫名倒霉的受害者,还是……曾经做了什么?
打给陆攸的那通电话语焉不详,除了让他回来什么都没透露,也没有编造,就怕多说多错,再把这只真正目的不明的怪物惹怒。几句话很快复述完了,站在桌边的怪物却没给出什么反应,赵峰的冷汗浸透了衣服,让他整个后背一片冰凉。他正在寂静中惶恐地等待着评判,就听见有脚步声轻轻地沿着楼梯上来,最终停在了门前。
陆攸回来了。算上爬楼梯的时间,他和刚才出门去不知做了什么的怪物差不多是同时返回的……这个念头在赵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没停留就过去了。外面响起了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是外面的人在拿钥匙准备开门,赵峰看到影子动了,黑衣的男人离开桌边,朝门口走去。
仿佛黑鳞蛇群的触手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连带着那种极具压迫感、之前让赵峰喘不过气来的强大威压也收敛了起来。在这短短几步距离中,怪物隐藏起自身凶残恐怖的非人一面,伪装成了毫无威胁的样子。在赵峰眼中,这变化随意展现在他面前,仿佛就是在嘲笑他真的什么都不敢说……他的脸涨红了,有一股突然的冲动想要出声,嘴唇却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紧紧地闭着。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陆攸刚找出钥匙,还没来得及插进锁孔里,面前铁灰色的防盗门就打开了。
门后的人不是赵峰。陆攸感觉视野都暗了暗:给他开门的人一身黑色,高大的身材挡住了门内的光线,让空间都显得逼仄起来,仿佛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陆攸的视线原本是朝向下方的,最初的落点就是那一截被T恤下摆包裹着的劲瘦腰身……线条里藏着爆发性的力量,在腰间柔韧地收细了,将底下那两条长腿衬得格外挺拔。
陆攸往地下瞥了一眼,发现这个人没换拖鞋……他视线抬起,在衣服领口与皮肤的交接处停顿了一下,继续向上,到略微仰头时,终于对上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
对视之前,陆攸正在猜是不是赵峰平时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过来拜访了,但等目光轻轻一碰,就否决了这个猜测——这人不太像是学生。不是说他看起来年纪超过了,是他身上那种锋利的气场……都不需要刻意散发出来,一如利刃放在鞘内依旧会透出寒意。和那些在社交场合表现得再老练,终究还是历练不足的年轻人们相比,就像是野生猎豹和家养猫的区别。
这种雄性气息爆棚、帅得走在他们那种文科学校里绝对会被拍照发朋友圈的男人,陆攸很确定自己以前没遇到过他,除非是在他恰好走神时擦肩而过。他对赵峰非要让他立刻回来的目的更疑惑了,在与男人对视的几秒钟里,只觉得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却也不像是在看陌生人。
“你回来了。”男人说。语气也仿佛很确定等的就是他。陆攸一头雾水,迟疑地点了点头,正想问他是谁、还有赵峰去哪儿了,男人松开按在门上的手,后退让开,露出了身后餐桌边直僵僵坐着的人。
赵峰也在看着门口的方向。陆攸和他视线一对上,他的眼角眉梢就怪异地抽动起来,像在努力要传达什么讯息。
可惜陆攸和他并不心有灵犀,完全没看懂,只看出他貌似相当紧张,甚至是……害怕?来给他开门的男人一转过身,赵峰就立刻停止了那些小动作,重新绷紧了表情。他脸色都发白了,比上学期末连挂六门濒临劝退的时候还要悲惨。
陆攸之前在路上想过,赵峰会不会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在和人玩“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整蛊游戏?或者做什么奇怪的测试,比如“打电话求助但不说理由,看谁肯来”……但他们应该还没熟悉到赵峰会向他乱开这种玩笑的地步,因此他没坚持要问清楚情况再说,就这么回来了。
现在看赵峰这样子,似乎不但真的有事,还是挺严重的事情?
没有换鞋,桌上也没有倒给客人的茶水……陆攸忍不住朝那个男人看了一眼,没想到对方也正在看他。虽然气场显得凶巴巴的,那人的语气和目光其实还算温和,反而是赵峰的异常表现,导致屋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令人不安。
陆攸朝那男人笑了笑,算作招呼,然后赶紧低头避开了对视,想从鞋架上找双拖鞋给客人换——虽然这个“客人”对赵峰来说,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拖鞋他倒是有双多的,但尺码买得有点小,他自己恰好能穿……拿起来,目测预估了一下,陆攸默默地又将其放了回去,然后干脆也没换鞋,就直接进屋了。
“我还以为你不小心摔了,爬不起来找人求救呢。”他朝桌边走去,看着赵峰说,“现在看你挺好的啊。”
好才怪,他在心里默默地补充道。
“我……他……”赵峰在来自另一个方向的目光逼迫下,硬着头皮开口了,“他是……”才说几个字他就卡了壳,还是那个男人自己接道:“祁征云。”
“祁征云。”赵峰鹦鹉学舌般重复了一遍。“就是……我……我最近,暂时不住在这里了。”他磕磕绊绊地说,像是拼命临时想借口,“我家人……不是,我朋友,出了点事……”
陆攸等着他说到底是什么事,偏偏他又顿住了,而且目光游移,躲避着接触。憋了半天,他最后直接把理由跳过了,生硬地说:“这边租期还有一年多,提前退要付……要付违约金,所以我想私底下找个人……就是,房东的协议上是有写不允许自己转租的,我想如果你能……帮忙瞒着……”
祁征云在旁边轻轻地呼了口气,像是觉得无奈。赵峰住了口,他整个身子都僵直了。“还是我来说吧。”祁征云说。
“请稍等一下。”陆攸说,“赵峰,先不说要我一起瞒着房东……要转租这件事情,你得先和我这个室友说一声吧?”他看赵峰有些发愣,祁征云在话被打断后也停下了,便将餐桌边的椅子拉开,不太好意思地说,“抱歉,你先坐一会吧,我要和他说两句话……要喝点什么吗?有冰的橙汁,应该还有可乐。”
“水就可以了。”祁征云说。他唇边出现了一丝笑意,仿佛明白他想做什么,但还是配合地坐了下来。陆攸便抓住赵峰的胳膊,把他从椅子上拖了起来,朝厨房的方向拽去。赵峰起初腿都不自己动一下,他就像拖了个装满水泥的麻袋,几步之后赵峰总算反应过来了,两个人进到厨房里,陆攸顺手拉上了移门,似乎不想让陌生人听到他们的争执。
陆攸关了门再一回头,赵峰已经瘫在水池边上了,瘫了会又迅速爬起来拧开水龙头,把脑袋伸到了水流底下。陆攸看着他这些动作,走到旁边,压低了声音:“赵峰,你说实话……外面那个人真是来租房的?就这种事,你直接和房东商量一下都行,没必要瞒着吧?”
他刚才一直注意着这两个人的表情,越看越觉得不对,当时便出言打断了。赵峰怕那个男人怕得跟什么似的,陆攸觉得有必要叫他出来单独谈谈。赵峰趴在水池边上,头深深地埋下去,只有水流哗啦哗啦的声音,还是一句话都不说。陆攸不由得皱起了眉。
“赵峰?”他慢慢地说,“那个人不会是……”
赵峰猛地一抬头,后脑勺在水龙头口上磕出一声钝响,把陆攸没出口的话都吓飞了。赵峰却像不觉得痛,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睛发红地转头看向了他。“什么?”他闷声说,“你说那个人怎么?”
“呃……你得罪他了,他在找你的麻烦?”陆攸被他吓了一跳,小心地猜测道,“欠他很多钱?还是有人情要还?”他猜了几个,见赵峰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并且一直盯着他看,顿了顿,终于将怀疑对象联系到了自己身上,“还是说……和我……有关系?”
赵峰不做声地看了他一会,又扭头把脑袋塞回到水里去了,像恨不得把自己淹死在池子里。陆攸原本只是瞎猜一气,接着就要猜测到“赵峰的房间具有特殊的地理位置”了,现在赵峰这种反应……
……不会吧?真是因为他?
陆攸不知要说什么好了。他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了眼关着的厨房门,试图想出自己和那个人之间可能的关联,却只能做出一些毫无凭据的猜测。他也搞不懂赵峰为什么不肯直说,而且那么害怕……外面那个人有这么可怕吗?
是被威胁了?还是因为是很糟糕的事情?
猜不出事情与他相关的话,赵峰怕的是牵连到他,还是受他牵连,陆攸静默了一会,还想再问,就听见了厨房移门被拉动的声音。站在门后的正是祁征云。他脸上很坦诚地带着一点计划败露后的无奈表情。
“我们不是说好不能引人怀疑的吗?”他问,声音平静,语气里都没有指责的意味。但赵峰的身体却因此发起抖来了。他抬起了头,却只是看着水池里面,陆攸似乎听见了水流声都盖不过去的牙齿打架的声音。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了几次,最终看向了祁征云。
“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吗?”他问。祁征云轻轻地点了下头。“很抱歉,你的室友大概是被我的身份吓到了……”他说,“我本来为了减少麻烦,是想隐瞒这件事情的。”
赵峰放在水池沿边的手握紧了,但他没反驳,陆攸就他是默认了。不过……身份……?
看到陆攸的表情变化,似乎猜出了他想到什么,祁征云像被逗笑了,“不,和国家事务没关系,只是我个人方面的一些问题。”他微笑着说,“你的室友好像以为我会给你带来危险。”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他原本以为为了摆脱他这个“怪物”,这个人会迫不及待地把陆攸骗回来,想出一整套说辞,最终以最快的速度搬出去,换他成为“室友”。此后暗中保护也好、想办法加深关系也好,这个能够近距离接触的表面身份,都比直接从陌生人开始要方便多了。
结果不知是威胁不够可怕,还是这位室友的问题……电话他倒是打了,在陆攸回来路上的二十多分钟里不知在想什么,硬是没想出个稍微真实点的借口——厨房移门的阻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刚才他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陆攸想到的那几个猜测,不就都挺好的吗?
不过,从陆攸的反应,包括最开始那次只是接触后有点激动、没控制住表情和眼神,就把人吓跑了的情况……就算真的顺利成为了室友、当时没被察觉到异常,能隐瞒多久也难说。
……为什么有种当天晚上就会自己露馅的感觉?
看来他在制定计划、步步为营这方面没什么天赋,特别是需要和陆攸以外的人配合的……更特别是需要对陆攸说谎的……
事情进展到这种地步,他决定破罐子破摔,干脆就直接说出真相了,看看陆攸会是什么反应——上次灰灰其实就做了类似的事情,从结果来看,或许他可以期待一下?希望从这一步开始对陆攸坦诚起来,能够挽回一点把他的室友吓成那样而损失的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