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变态心理学) 下(183)
“要不要,”小张在电话里吞咽了一口唾沫,压低了声音说,“要不要问问雷局……那张报纸,有点奇怪——报纸是真的,我们在陈明家找到那张做了标记的报纸,不过奇怪的是,我们刚询问过报社,全都说没这回事,当时市里明令禁止传播这事,除非报社领导不想干了,否则不会这么没事找事,因此这事存疑,可陈明做张假报纸也没什么意义……我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人故意做了假报纸想引诱什么人……老大,你能去旁敲侧击下吗?没准雷局……雷局他知道点什么……”
一篇骇人听闻的日志,里面的信息真假难辨,却间接害了不少人命,陈明毁了,陈启哲失踪了,会所一把火全烧了。除开陈明落网,救了一个神志不清的受害人,八年前的蛛丝马迹随着时间消失,已经难以追踪,这案子再无铁证,只剩下份莫名其妙的报纸。
“老大,我觉得陈启哲的信息很关键,假如他写的都是真的,那雷局女儿的死就不简单……他刚调来局里就查到天韵会所,勒令对方暂停营业,可能调查到某些隐秘,引起对方忌惮,然后他女儿出事,天韵会所紧接着着火……会不会是雷局为了报仇……”小张声音压得更低,说到最后,他轻轻打了个寒颤,突然问,“着火的时候,那地下……还有人吗?”
周鹏挂上电话,手背上起了一串细密的鸡皮疙瘩,在六月闷热的室内,他手脚冰凉,冻僵似的原位坐了会儿。
他突然想起照片后,那张被藏了许多年的威胁纸条。
做警察遭到犯罪分子威胁简直是家常便饭,那些人渣丧心病狂起来,别说人,连条狗都不会放过。因此做一线刑警的常常遮脸隐藏身份,就连家里的孩子都被嘱咐,出门别瞎得瑟自己老爸老妈是刑警。
但有官职的就难以隐身了,别说名字样貌,就是住址也能被查得一清二楚,根本防不胜防……
周鹏呼出一口气,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这时,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忽然响了,周鹏拿起电话,“喂”了一声,门外正好也同时响起了脚步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有些拖沓,周鹏握着电话,抬起头。
电话里,是个女人,很轻柔地问:“是周鹏,周队长吗?”
周鹏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电话,忙回道:“是,我是周鹏,请问你是……”
“我叫任雪华,中午有人联系我,说你找我,询问当年关于郑平的事……”
这时,“咔哒”一声,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是,局里要对郑平重新调查,需要知道些当年的情况,说是当时出警的是您和郑平,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周鹏抬起头,看见雷局拿着文件出现在门口,他喉头微微一紧,握紧电话:“……行,任姐,我有点事,暂时来不了,让一个同事过和你谈,他姓张。”
说完,他挂了电话,看雷局把文件放在桌上,点了点上面的硬壳:“联系徐光春的‘富婆’找到了,是个有名的企业家,叫江芳,徐光春出事后她就拿着护照打算去国外,结果因为持有非法药物,被那边安检扣下了,你赶紧派人过去把人带回来,免得出什么变数让人跑了。”
雷局吩咐完匆匆拿上公文包,转身要走,看样子又要出门,周鹏忙先一步拉开了门:“雷局,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雷局脚步一顿,转头深深看了周鹏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回头:“行,你开车,去隔壁医院一趟。”
作者有话说:还以为没人看,呜呜QAQ,就变得有些松懈了,没想到还有小天使追更,看来我要勤奋了!
第648章 疯狂午夜直播间(五十) 陈述①
周鹏上车踌躇了下,随后装作汇报工作,掌着方向盘,若无其事地交代了小张的调查意外,然后感慨道:“这事实在意外,本来只是想调查下天韵养生会所,没想到居然会牵扯出这么大的是非。但时间太久远了,证据很难收集,那会所又被一把火烧成灰,一篇高中生日志算不上什么证据,说不准是中二少年为了引人注目瞎写的,日志里提到的其他人在咱们系统里也全都查无此人,实在不该上心。可这里面牵扯到人命,包括我们的老前辈——那三个警察的确死因成谜,也不能随便给个调查结果瞎糊弄,让老同志寒心不是?”
趁着红灯,他踩住刹车,抬眼看了眼后视镜,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些:“我也是刚听小张说,那天韵养生会所早期和您打过交道,算是您的老对手,为了调查进度,想请您帮个忙大致回忆下,当年这个会所到底怎么回事?”
雷局靠在后座上,闭着眼养神,听周鹏嘚吧嘚吧一路,脸上的表情始终有点冷淡,反而是两眼袋厚重到几乎与鼻尖平齐,疲色更重些。
忙了一宿,好不容易抓住了赵睿龙,没想到白天又出了徐光春的事,不仅如此,赵睿龙也跑了,这些事全凑一堆,警力严重透支,所有人就感觉一个字——“忙”。
忙前忙后,没时间休息,更何况需要坐在上面统筹规划稳定军心的大领导,更是不敢合片刻的眼,只能见缝插针地抓紧时间休息下,譬如这坐车的一时半刻,很可能上车就睡着了。
周鹏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话,以为雷局已经睡熟了,便偷偷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小,就在声音骤然消失的瞬间,雷局深吸了口气,随后缓缓睁开眼,哑声问:“有烟吗?”
周鹏一顿,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朝后递。
这时,车已经拐进十字路口,离医院很近了,远远看过去,能见到几辆靠边停着的警车,周鹏下意识放慢了车速。
“天韵养生会所……好久没听人提过了。”雷局点了烟,把窗户开了个小缝,朝那里吐了口气,随即又眯起了眼睛,问周鹏,“陈启哲,那孩子是叫这个名字吧?”
“是,在会所着火后,他就失踪了,到现在整整八年,也不知道死了还是活着,我希望他还活着,至少能把事情都说清楚。”
“我知道了,你赶紧把油门踩踩,再慢点,散步的人都能把我们超过去。”雷局看着窗外大爷慢腾腾骑远的自行车,重重叹了口气,见周鹏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车速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才慢慢回忆起:“你应该听别人提过,06年我刚到这,环境很不好,到处勾心斗角,上面要站队,下面的人要选边,想单纯做事很难。你积极点他们认为你不怀好心想谋权篡位,你做好了别人嫉妒要来踩一脚,给你穿小鞋,诬陷造谣,让你背锅,这些事简直司空见惯,所以凡事要掌握分寸火候,不能出头引人注目,工作起来十分艰难。
“那种环境,调查起案子就非常心累,因为你没后台,使唤不动人,还总有人来打招呼。开始我不懂,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度过了挺艰难的一阵……哪像你们现在,压力都我们扛了,你们只用专心侦破案子,和罪犯打交道,不用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斗争,单纯太多了。”
“挺好的,”周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除了工资比不上服务员,没时间耍朋友,弄得一屋子光棍干瞪眼,连偶尔看个养殖场的节目也觉得里面的母猪眉清目秀,的确都挺好的。”
“不是都组织你们部门去联谊了吗?自己长得丑又不会说话,还不讨女孩子喜欢,能怪谁?哪像我当年,情书都能塞满整个抽屉,我看还是你不行。”被周鹏这么一打岔,雷局郁郁寡欢的神色有些缓和,他无奈地摇摇头,颇觉得周鹏是扶不起的阿斗,所以好些事不敢和他说,就怕他这张漏风的大嘴把事情抖出去。
不过这都是说笑,周鹏能力强,人正直,是做刑警的好苗子,不仅仅是他,其他孩子都是好样的。他难免想用自己还算厚实的肩背扛起风雨,让这帮孩子安心地去施展拳脚,不把他们裹进过去的泥潭里,因为那稍不注意就会万劫不复。
他已经这把年纪,没有盼头了,这群孩子还有大好的未来,不能断了孩子们的念想,让他们知道真实有多不堪,那些被孩子们当作信念的口号在腐烂的权力下只不过是脆弱的一句话,轻易就能被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