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啊(64)
他被人捞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快昏迷不醒了,气息奄奄,整个人冷得发抖。
万幸这小徒弟也是常年在水里混的,水性不错,身体底子也好,才没有伤了根,只是此时半昏半醒,面色发红,已经发了热。
大夫从后面随行的船上赶过来的时候,他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似乎察觉到自己被人救上来了,手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来个什么东西,交到赵正堂手里。
赵正堂掰开他的手,看向他手心里抓着的东西。
正是一枚金灿灿的金叶子。
在场的看到的人互相对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的神情,议论的声音响起。
真相似乎已经明朗。
赵正堂大怒:“来人,赶紧乘小船给我追,一定要给我找到赵奂!”
元四四在后面惊讶地睁大眼,看向元问渠,小声说:“ 这个金叶子,好像就是我们的吧。”
元问渠:“不用怀疑,就是我们的。”
“那,是这个人偷的?他怎么还自己掉水里了?”元四四此时自然不知道这小徒弟和李奂之间的关系,下意识就认为是这人偷的。
元问渠摇摇头:“怕是不是他,没看出来吗?这人是被故意推下水的。”
元四四恍然大悟。
元问渠不欲多说,这里情况混乱,一时半会也理不清楚,偷金子的贼怕早已经逃之夭夭。
元问渠揉了揉眼皮,困意上来,元问渠不愿在这里多待,于是向赵正堂告辞,待明日这人醒了再说。
赵正堂自然答应,毕竟这个时候他也要想一想该如何向元问渠交代,两百多枚金叶子,在他船上丢的,他就要负责到底。
赵正堂握了握拳,眼神锐利,看向甲板上冻得奄奄一息的人,杀意一闪而过。
“捉到赵奂,先给本公子打断他一条腿。”
回到房间,元问渠脑袋发沉,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晚睡了。
小净悬早就已经睡下了,元四四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也没跟过来,回房休息去了。
时重霜一直跟在元问渠身后。
这里距离甲板不近,周围静悄悄的,外面的说话声也很小,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雾,听不真切。
屋内燃着炭火,比外面要暖和很多。
元问渠将斗篷褪下来,递给时重霜,手里抱着暖烘烘的手炉,窝在软榻上,昏昏欲睡。
时重霜定了定,看着元问渠将要阖眼,想了想,半蹲下来,仰脸看着元问渠,问:“先生,你是故意的吗?”
元问渠眉眼微动,掀起眼皮,眼中困意似乎消散了些许,含着笑意看他:“为什么这样说?”
时重霜看着元问渠这幅神态,心里彻底确定了:“大张旗鼓,不是先生的风格。”
“先生是故意让那个人逃走的。”时重霜确定道。
元问渠半眯着眼听时重霜说完,抬手轻轻敲着手炉上雕着的桐花,良久,才笑出声:“小霜,有进步。”
“说说,你觉得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元问渠看着时重霜,问。
时重霜:“赵奂大概是昨日下手的,船后半夜才会靠岸,赵奂原本的打算应该是等船靠岸就离开,到时天高地远,赵正堂急着回京,一时半会应该也顾不上找人。只是这个计划被我们打断了。”
“今夜赵正堂大张旗鼓找偷窃之人,半个时辰内就会传遍整个船队,赵奂必定在最开始就收到了消息,于是他偷了皮筏,想要提前下船,只是不料中途被人发现了,想来是争执之下,赵奂将人推下了水。”
时重霜梳理着整件事情,只是赵奂为赵家做事多年,似乎还是赵正堂的贴身之人,不然也没资格随意进出库房。
经他之手的财物未必没有这些金叶子贵重,又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就不为人知了。
时重霜也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元问渠又为何要利用这件事情来博得赵家的一个人情。
时重霜眼神深了深,将元问渠自发现金叶子被偷之后一系列的行为在脑中飞速闪过。
元问渠撑着脸百无聊赖地听着时重霜复述着整件事情,挑挑眉算是赞同他的话。
只是时重霜依然没有确定元问渠究竟要做什么。
船行进的速度似乎变快了。
隔着窗户,似乎都能听到外面船只破开水面翻涌的声音,想来不久,就会提前靠岸了。
时重霜忽然福至心灵,抬眼看向元问渠:“先生,你是要……”
元问渠勾唇轻笑,食指抵住唇瓣,轻轻“嘘”了一声。
“小霜,保密。”
“明日就会有结果了。”
作者有话说:
发誓今天一定要早睡X﹏X
(来自近半个月都在十二点之后睡觉选手的发言)
第53章 寻欢作乐(二合一)
元问渠并未睡多久就被吵醒了。
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说话声混杂着吆喝声,以及莫名熟悉的骂人的声音。
“靠啊,净悬!你再不老实就不要和我一块睡了,滚滚滚滚。”
“你骗人,我那么老实!”
“放狗屁吧你,你他么脚都蹬我嘴上了!”
“哇啊啊啊啊——”
“……”
元问渠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船在两个时辰之后就靠岸了。
此时天将将泛起鱼肚白,远山黛青,含着云雾,蒙蒙地笼罩着这一片江南水乡。
寒凉的雾气并未阻挡晨起百姓的生计,码头早有人出来做工了,渔民也开始下水捞鱼,卖鱼的挡位零零散散围着几个人。
在这里似乎连秋日的萧瑟都淡了些,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里没有水上冷,元问渠看重风度美貌的坏习惯又冒出来了,他假装没有看到衣架上那个厚重的大氅,披了他常穿的红色 外袍就出来了。
元问渠脚踩在甲板上,嗅着空气中弥漫上来的水汽,鼻尖红了红。
他将帷帽略微掀开些来,不远处繁忙又不失条理的场景清晰地映在眼里,他站在船边,静静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直到他注意到周围或大或小的船只,似乎并不只是赵家的船队。
还有许多从别的州县赶来的商队,都在这里停靠。
正在这时,赵正堂黑着眼圈从后面出来指挥着人收拾东西下船:“当心些,里面放的可是瓷器,给爷看好了!”
说完,赵正堂似乎注意到元问渠正在看他,眼睛一亮,忙走过来:“许清先生,这么早,可是吵到您了?”
元问渠摇摇头,道:“大公子,这是到什么地方了?”
“哦,这是临水州。”说着,赵正堂笑起来,“江南最富庶的一片地方,接下来我们就在这里待几天,把我的货安排好,之后我们就转陆路一路北上去京城了。”
元问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已经到临水州了。”
临水州,顾名思义,临的就是阴浪江,这也是阴浪江最后流经的一个州,从古至今,四面八方的商人都在这里停靠做生意,连带着这片并不肥沃的土地也变得富庶起来。
赵正堂轻咳一声:“那个,许清先生,昨夜的事情实在是我管下不力,不过也请您莫要着急,我赵家定不是那等避实就虚的人,定当给您个交代。”
元问渠轻笑一声,转了转手腕上的佛串,问:“那不知大公子可找到昨日那偷窃之人了?”
赵正堂一顿,道:“并未。”
元问渠莞尔一笑:“大公子,我也并不是故意刁难刻薄之辈,也理解大公子事务繁忙,只是两百多枚金叶子,到底不是小数目,只怕晚一个时辰,那金子就少一半,到时候人找回来了,金子没了,我要找谁说理去,大公子可愿意一人承担吗?”
赵正堂嘴角垂下来,锐利的眼看向元问渠,似乎要穿过帷帽的白纱直直看进他眼底:“先生何意?”
元问渠眼前的白纱飘了飘,整个人显得颀长又气度非凡,让人不敢直视:“大公子莫急,解决的办法总是要有的,那些金子对我来说不值一提,对大公子来说怕是相当棘手的事,一时间怕是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