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啊(115)
柳轻意顿了半天,才说:“他们是不是有名字。”
“嗯?”白尘栖扬眉。
“一个叫惊心,一个叫动魄。”
“……”
“或许,他们一个叫小红,一个叫小黑。”白尘栖犹豫道。
第90章 他定然喜欢
管他什么小红小黑。
柳轻意深深看了白尘栖一眼后,默不作声地将还在挂晒的衣裳摘下来给这俩鬼盖上了。
无他,他们俩杵在这里太影响人,怕是还没驱鬼辟邪就把他给驱了。
白尘栖坐在旁边秋千上,一脸忧伤地看着柳轻意,晃了晃脚,说:“轻意,太过分了。”
柳轻意对着白尘栖隐隐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被衣裳盖着的小黑的头,说:“我认为并没有,等我们走后,你爱怎样就怎样,暂且忍耐吧,白公子。”
白尘栖哀叹一声,颓丧地荡了荡秋千:“好吧。”
“白尘栖。”
时重霜在不远处喊。
白尘栖抬头,唉了声,和柳轻意一起过去:“怎么了?”
时重霜正观察着院子里立着的这个石头柱子,手上端详着柱子上面似碗似盘的瓷器,说:“这是……”
白尘栖“哦”了声,无所谓道:“这个啊,已经许久没用过了,我现在对它已经不感兴趣了,现在还是比较喜欢雕刻。”
柳轻意奇怪地看他一眼,说:“问你这是什么,谁问你喜不喜欢什么?”
白尘栖笑笑,说道:“这是测量水位的。”
“观地形,令水工准高下,开大河上领。”柳轻意忽然道。
白尘栖忽然一愣,看向柳轻意:“你知道?”
柳轻意摇摇头,看向一旁沉默深思的时重霜:“不是,这是公子方才说的。”
白尘栖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时重霜半弯下身,将柱子中间插着的木桩握紧,随后用力向一旁推动。
随后,在两人的注视下,这石头柱子果真慢慢转动起来。
柳轻意眼中略有些惊讶:“这……”
时重霜已经起身,眼睛看向柱子上面放着的瓷器,用手虚虚比划了两下,不过里面还没有盛水,到底不好度量。
白尘栖豁然笑了,拍手道:“小时大人见识不凡,一般官员哪里会知道这些。”
时重霜拍了拍手,看向白尘栖:“彼此,你对水利一事比我懂得多。”
“大人过誉。”
时重霜没多说,不着痕迹打量一眼白尘栖后,说:“走吧,带我去看现在的浃州水利是什么情况。”
白尘栖将他们带到院子的侧房。
刚进去,入目便是一个巨大的沙盘快要占满整间屋子,上面插着或稀或密的小旗子,并标注出其地形以及名字。
而在沙盘左下方,一片深浅不一的蓝色绸缎布条曲曲绕绕,横穿沙盘,到了中间,又分出许多或宽或窄的蓝色布条。
柳轻意上前仔细看了看,直到在其中发现一个标注着“浃河”的旗子,他道:“这是,浃州的地形?”
白尘栖点点头,微微弯唇,矜持道 :“没错,前些年我走了浃州的一些地方,顺手就做了这个出来。”
面上就差写着“快来夸我”四个大字了。
柳轻意没在意白尘栖快要克制不住的笑意,转头目不转睛地看向眼前的沙盘。
倒是时重霜说了句:“不错。”
时重霜走向沙盘前,顺着左下角盘踞的阴浪江源流一直看向浃州地带,最终目光转向浃河。
从这里就可以清晰地看出来浃州若想要与西南阴浪江分出的河流相汇,中间除了有临清岭隔着,还有许多嶙峋怪石,地形复杂,落差又大,着实不可行。
此时从全局看,浃州就像是一个被水环抱的襁褓幼孩,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从身边流走,却毫无办法挪动一分一毫伸手去喝水。
时重霜忽然问:“之前浃州巡抚张善荃在年前主持荒政事务时,曾修缮水利,修的是哪里?”
白尘栖想了一下,指向浃州南处的一片平地,那里有一条细细窄窄的蓝色布条铺在那里,如若不注意,还以为是铺其他水流时剩下的余料,随手扔在这里的。
白尘栖说:“在这。这里曾是一片荔枝林,是浃州周边为数不多地形较低矮的地方,且这里有一条从浃河分出来的河流,叫林水,林水一直延伸至州内,修的河道就是从林水引出来的。”
“只不过林水到底太小,经过大片的荔枝林之后,留给州内耕地用的水就捉襟见肘了,遇上旱年,浃州多月不下雨,林水的水大面积缩减,这才导致了浃州的荒灾,多半的耕地都颗粒无收。”
“所以?”时重霜看向浃州南边的平地上一条细小的河流,说。
白尘栖摊手:“所以,从几年前开始,修缮河道就是将林水周边的荔枝林大面积砍伐,让林水尽量不在荔枝林这里消耗。”
时重霜眼一沉,看着浃州南部这地方沉默了片刻,只说:“此非良久之计。”
柳轻意意识到什么,问:“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白尘栖说:“在最开始,这样做的确可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做的危害也渐渐暴露,这里不止荔枝林,其他的树木同样被大量砍伐掉,以至于这里的土地裸露在表面而又不加以治理,导致林水流过时带走这里的大量泥沙,河水也变得浑浊不堪,河水不断堆积,泥沙也不断沉积,到最后,非但没有解决用水,反而更加干旱。”
“去年浃州巡抚张善荃修缮水利时,也仅仅是加固河道而已,对于荔枝林这里,并未多加治理,以至于用水迟迟得不到解决,干旱一年胜过一年。”
柳轻意皱眉:“加固河道能用多少银子,朝廷的拨款可不止这些!”
白尘栖摊手:“剩下的银子,谁知道去哪里了呢?”
“……银子?”
时重霜皱眉看着沙盘,听到白尘栖的话,忽然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出去,并安排人:“柳轻意,去牵马。白尘栖,劳烦你去和令尊说一声,劳他派人去知府那里告知章道,就说咱们晚上要在你家住两夜,让他不必前来。”
“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荔枝林。”
柳轻意迅速反应跟上去,应着是,随后满目疑惑问:“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时重霜眼神漆黑,里面浓郁而又深沉,他道:“去印证一个事情。”
“即刻走。”
说完,时重霜大步流星地出门。
房门被关上,里面又陷入一片漆黑。
只有沙盘上深蓝的绸缎布条泛着细碎的光,宛如潺潺蜿蜒的河水,最终汇聚在一方。
月色如水,街上人已经不多,只有酒楼内还灯火通明。
元问渠带着元四四在外面逛了一天,最后在元四四提着大包小包终于快支撑不住时,元问渠带着他进了一家远近闻名的酒楼。
将一进去,便有人迎了上来,将元四四手上提的东西帮忙拿着。
元四四长舒了一口气,两手终于释放出来,跟着元问渠上楼进了雅间。
元四四随手扔给店家一块碎银,说:“不必找了,随便上几道清爽的菜,再来一壶……”
看了元问渠一眼,元四四顿了下,想了想,还是说:“嗯,来三壶你们这里的荔枝酒。”
“……客官。”店家犹豫地看着手上的银子,说。
“嗯?”元四四看向在一旁杵着不走的人,问道,“怎么了?”
“您这银子,怕是买不了三壶荔枝酒。”那人道。
元四四惊讶了一下,在心里感叹地方特产就是贵,看来无论哪里都是一样的,没多想,便又掏出一块碎银递了上去:“这下够了吧?”
“够了,够了。”随后店家高高兴兴下楼去了。
待酒菜一应上完,元问渠这才将帷帽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