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啊(178)
两人就这样相互拥着沉沉睡去。
等元问渠再醒来时,窗外似乎已经下起了雨,视线昏暗,元问渠只听到雨点打在窗棂上的啪嗒声。
时重霜似乎真的累到了,元问渠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也只是下意识在睡梦中将搭在元问渠腰上的手箍紧了些,并未被吵醒。
元问渠侧躺着,眼睫轻颤,一睁眼面前就是时重霜刀削斧刻般的脸,他抬手抵在时重霜眉骨,轻轻顺着眉峰往下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最终停在他略有些紧绷的唇角。
元问渠眼睛眨了眨,凑上去轻轻在上面盖了一个吻,之后小心翼翼地起来,走的时候顺便将枕头塞进时重霜怀里。
确定人没醒之后,元问渠轻手轻脚地拎起鞋袜往外走,最后收拾好以后,轻轻关上门。
外面果然在下雨,水汽让院子里看起来雾蒙蒙的,廊下垂落的藤蔓上花瓣都被打了下来,叶子被洗刷一净,泛着让人眼前一亮的绿。
方才出来的急,元问渠也没看是谁的就随手披了件黑色镶金线祥云形制的外袍,走了半路肩上总是往下滑才反应过来这是时重霜的那一件。
元问渠拉了拉衣襟走到不远处的亭内坐下,拢着手悠然看外面雨景。
戚风站在元问渠身后,低着头为他沏茶。
元问渠眸色淡然,接过茶杯冷不丁地问:“昨夜小霜回来后都干了什么?”
戚风手一顿。
元问渠眼眸一转,冷淡地看向戚风:“说。”
“……昨夜公子来了之后,先去了主子您屋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脸色不好地出来了,然后就问了我主子您一天都干了什么……之后就去了何玉锦那里直到半夜才回来。”戚风没有犹豫,几乎瞬间就将时重霜卖了。
“然后呢?”元问渠听到何玉锦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皱眉问,“从何玉锦那里回来之后,又干什么去了?”
“然后……公子在您房顶上坐了半夜。”
元问渠倏地笑了,悠悠喝了一口茶道:“我说今早怎么一睁眼就在小霜身上摸到一股凉气,原来是这样。”
戚风抬眸看了元问渠一眼,见他面上带笑,才试探地问:“主子,公子为何这样做?”
元问渠莞尔,听着亭外清脆的雨滴声沉吟片刻。
就在戚风以为元问渠不会说之后,半晌,他听到元问渠笑吟吟道:“小霜这是心疼我呢。”
戚风:“……”
戚风一时间沉默下来,不自在地咳了声,道:“主子,东街那几个说书的已经解决了。”
“嗯。”元问渠随意回到,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最近启正帝那里怎么样?”
“小霜还在睡,他累了,暂且不便打扰就没问,你们可有查到?且这次皇帝留了他们这些大臣这么久,也不知要准备干什么。”
戚风摇摇头道:“御书房守卫森严,属下的人很难探听到,不过……今日宫中有消息传出来,说今早陛下秘密召了三位王爷一同进宫。”
“三位?”
“是,三位,元成青,元成煜还有元成明,现下启正帝也只有这三位儿子了。”
“此外,因为这次宫乱不少老臣都死了,朝廷人手不足,一些地方官会返京,柳公子可能也会回来。最后就是,这次朝中不少人都要升官,公子也在其中。”戚风补充道。
“升官早晚是要升的。”元问渠没在意,倒是前者有些意思,元问渠道,“太子没了,不管现在朝中有多乱,储君的事情还是很重要的,别说这一段时间了,那些老臣在太子没了的第二天八成就恨不得赶紧选出来个储君。”
“这倒是该元成青冒头的时候了……”
元问渠将前后都想了一通,面上无甚紧迫,只是叮嘱戚风:“这些时间记得盯紧太医院,现在启正帝还不能就这么死了,别到时候启正帝的命全部让元成青握在手里,那可就麻烦了。”
“是,主子。”
说完,也没有什么要安排的了,元问渠在亭下又坐了一会儿,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元问渠拉了拉衣襟,索性起身回去,也不知现在小霜醒了没有。
戚风适时在元问渠身后侧打开伞。
然而刚起身,元问渠还未出这亭子,转身就见不远处一抹高大的身影撑伞从雨中走来。
元问渠顿在原地,看着时重霜慢慢走近最终停在自己面前,笑着喊:“小霜。”
戚风和时重霜对视了一眼,识趣地退后,独自撑伞离开了这亭子。
时重霜放下伞,面上还残留着一丝方才一觉醒来见不到人的焦急,他紧紧拥住元问渠,弯腰下巴搭在元问渠脖颈间,语气煞是委屈地说:“先生,这么大的雨,怎么来这里了?”
元问渠任由时重霜抱了会儿,随后给时重霜递了杯热茶,问:“什么时候醒的?”
“不知道。”时重霜幽幽地看着元问渠,说,“先生,这么大雨你该陪在我身边。”
略有些嗔责的语气。
元问渠眉眼弯起来,抬手摸上时重霜侧脸向外扯了扯:“生气啦?”
“不敢。”时重霜郁闷道。
元问渠看着时重霜脸颊两侧泛红的指印,笑眯眯地用掌心揉了揉,说:“我看是生了好大的闷气,不然怎么在我屋顶待一晚上?”
时重霜身体一僵,垂眸不看元问渠了,低声道:“……我是生我自己的闷气。”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元问渠在他怀里哭,却什么也做不了。
元问渠眼睛眨了眨,微微歪头,问:“小霜,我昨晚是不是说梦话了?”
时重霜神情未变,垂眸看向元问渠,慢慢道:“嗯,先生睡着了还硬要拉着我,说想做。”
元问渠:“……胡说。”
时重霜神情认真,说:“真的,先生。”
看着时重霜认真的表情,元问渠一时间倒是不能确定自己究竟说没说过了,毕竟已经好几日不见了,也许真的是因为他太想小霜了?
“……真的?”元问渠蹙眉,犹豫地反问。
时重霜没回答,语气平静地转换话题:“先生,我还没有给你说这两日陛下召大臣秘奏究竟所为何事。”
“哦,对。”元问渠正了神色,问,“皇帝召元成青还有另外两位一同进宫,是决定要从他们三个人里面选储君了?”
“嗯。”时重霜点头,道,“元成青这些年应该暗中收拢了一些大臣,最近开始为他说话了。”
“这倒也不奇怪,若是元成青连这些都做不好的话,也枉费我教他那么多年。”元问渠道。
“这些都是小事,只是中间皇帝将押送何生环的活交给你倒是有些意思。本来经过宫乱一事,何生环将你母亲与皇帝的事捅出来已经很不好看,我原本猜测皇帝今后对你也许回有些想法,不过经过这次,看来他是打算彻底重用你了……”
“几年?”时重霜突兀地问。
“嗯?”元问渠停住话头,没反应过来。
“先生教元成青,几年?”时重霜板着脸问。
元问渠:“……别闹。”
时重霜神色认真地看向元问渠。
半天,元问渠笑着看向时重霜:“小霜也太小气了些。”
“往后十几年,二十几年,三十几……全都教你好不好?”
“嗯。”时重霜木着脸点头。
元问渠无奈地扯了扯时重霜嘴角:“说,今天怎么回事,这么无精打采又乱吃飞醋的。”
时重霜摸向元问渠手腕摩挲了下,良久,垂眸轻声道:
“先生,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何玉锦说的关于招魂的事情……是真的。启正帝已经下令要太医准备出发去西北了。”
元问渠被时重霜抓住手腕没有动。
手腕里侧的黑线正好压在时重霜拇指下,任由时重霜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