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啊(55)
“当然不是!”元四四反驳道,“元成青是元成青,就算他后来干的确实不是人事,但你不能否认,他确实有帝王之才不是吗?他是你一手选出来亲自教的,这么久了,你敢说时重霜比不上元成青?”
元四四说蹲在元问渠身前,语气软下来,拉过来元问渠的手,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时重霜和戚月窥长得那么像,你就没有动过别的心思?”
元问渠嘴角垂下来,垂眸幽幽地看着元四四:“我动过什么心思?戚月窥是戚月窥,时重霜是时重霜,我从来不乱认人。”
元四四脖子一缩,直觉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那,那你为什么要要救时重霜,还把他留在身边,不但把那把匕首送给他了,还教他练字,让他读书,和他说四国的新政变化?”
“饶是当年的元成青,也不见你这样!”元四四大声说道,像是找到了拿捏元问渠的证据,气势汹汹。
元问渠眉头一动,当真是认真思索了一下,原来不知不觉他还为时重霜干了这些事,完全没有意识到。
这些……不过是随手而为,想这样做便做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元四四看他不回话,以为自己戳中了元问渠的痛点,继续劝说:“时重霜他在北秦从小过得那么惨,能顺顺利利长成这样还识学懂武,怎么不算他有上进心天赋异禀 ?况且,他背负深仇大恨,他要杀的 ,可是秦国那位辣手摧花的新皇,你觉得凭时重霜自己他能办得到吗?怕是还没近那位皇帝的身就被乱箭射死了。”
“到时候连个全尸都保不住,你忍心啊?”元四四说。
元问渠眉头皱起。
“时重霜要报仇,我要一个能上位的皇帝,两全其美……”元四四看着元问渠面上似有波动,打算再把时重霜说得惨点,结果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先生。”一道低沉又带着些少年气的声音传来。
时重霜从廊下走来,怀里还抱着厚厚的大氅,眼神幽深平静,出声打断元四四的话。
看着时重霜来到元问渠身边,为他仔细披上外袍,元四四扯了一下嘴角,闭嘴默默起身,看来今天暂时是得不到元问渠的答案了。
元四四丧气地垂下肩膀,正准备要走,然而时重霜却一下跪在了元问渠身前。
元四四脚步一顿,睁大眼看着时重霜:“喂,你干什么……”
元问渠神情恹恹,手撑着脑袋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腿边的时重霜,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偷听了多少?”
“在你问四四我愿不愿意的时候。”时重霜双膝跪地,背挺得直直地,目光如炬,看着元问渠:“先生,方才你和四四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先生,我想当大梁的皇帝,请你帮我。”
元问渠眼睛微微眯起,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态度看着时重霜,他轻轻挑起时重霜的下巴,直视他的眼,沉默了好一会。
时重霜喉结微动,就听到元问渠轻轻说:“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不用管什么仇啊恨啊,那是最没用的东西,过好自己的多好。”
时重霜轻轻扬起下巴,从元问渠手里退出来,说:“先生,我要亲手杀了秦觉。”
秦觉就是北秦那位新皇。
元问渠眼神一下冷下来,看也不看时重霜一眼,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转身走了。
衣袖甩过去,正好打在时重霜脸上,又轻又痒。
时重霜跪在原地,看着元问渠离开的背影,微微低下头,沉默着。
倒是元四四见元问渠走了,一脸笑意地凑过来:“好啊,时重霜,看不出来,你还有这雄心大志。”
他更满意了。
时重霜紧抿着唇看元四四一眼,站起身沉默地看着元问渠走远:“四四,我要怎么做?”
元四四挑了挑眉,摸着下巴认真思索,说:“你现在什么也没有,你家先生那么厉害,你去求求他,元问渠现在肯定恨死元成青了,我觉得你有戏。”
另外,他没说的是,虽然元成青那个任务是他最主要的任务,关系到他刚刚开始起步的系统职业生涯,但元问渠这个离谱的任务该做还是要做的。
并且让他在意的是,每次元问渠任务出现新的进度时,总是和时重霜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得不怀疑两人的关系状态。
什么圆满和谐的一生?活的久,有钱,一生顺遂都算圆满,但……和谐?
元四四眼睛下意识瞥向时重霜下面。
啧。
操。
这个想法第一次出现在元四四脑子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麻了。
但这也的的确确是元四四选择时重霜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元问渠任务完成的关键是时重霜,那把时重霜当做另一个任务对象简直一箭双雕。
毕竟看起来元问渠对时重霜还是比较放纵宠爱的,时重霜未必不会说动元问渠出山。
只是令元四四没想到的是,一说到皇帝这个事情,元问渠谁也不认。
“难搞哦。”元四四踮起脚拍了拍时重霜的肩膀,一脸珍重的表情,“去吧,我相信你。”
时重霜后退一步,扫了扫肩膀,并没有去,而是问:“四四,为什么先生不愿意出山,元成青怎么会是先生的学生?”
其实他还有很多疑问,先生身上有太多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又好奇的地方了,无论是元四四,还是元成青,他们似乎对先生都很了解,只有他一点也不清楚。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时重霜继续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个人当上皇帝。”
“呃……这个嘛。”元四四没想到矛头指向了自己,他挠挠脸,现在还不确定元问渠的态度,他暂时并不打算将这一切全部告诉时重霜。
元四四组织了一下语言,发现并无语言可组,只能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只要你劝得动元问渠跟着你出山一起去大梁,这一切你早晚会知道的。”
时重霜蹙眉,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他也知道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
这个小插曲似乎并没有打乱时重霜的节奏,傍晚,他烧好粥给元问渠送来。
房门紧闭,时重霜将小案放在门前,正要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元问渠倚着门框,肩上外袍松松垮垮地披着,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粥,说:“进来吧。”
时重霜依言跟在元问渠身后。
元问渠坐在桌前,拿着瓷勺在碗里搅了搅,勺子不小心磕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元问渠吃饭不算慢,但很细致,细嚼慢咽,声音很小。
两人都没有说话,时重霜站在一旁看着元问渠吃完,递上来手帕。
元问渠手一顿,接过来擦了擦嘴又递给他。
时重霜将手帕收回来,自然地塞进袖子里。
元问渠没有看到他的动作,撑着下颌微微出神,无意识地喊:“小霜。”
“先生,我在。”
“嗯。”元问渠轻轻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时重霜拇指在手指骨节上摩挲了一会儿,见元问渠不言,主动问:“先生,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元问渠看着时重霜,犹豫了一下,最终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小霜,你今天说的话,可有认真想过?还是一时兴起?”
时重霜:“先生,我从不妄做决定。”
元问渠掐了掐眉心,觉得棘手极了,今天他确实很生气,但回来平复后,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其实更多的是担忧,元问渠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你别听元四四胡言乱语,皇帝哪是我随随便便就能教出来的。”
“那元成青真的是先生的学生吗?”时重霜问。
元问渠话到嘴边停住,顿了一下:“……算是吧。”
然后元问渠就看到时重霜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打蔫了,大概是太可怜,他破天荒解释了一下:“曾经的事了,元成青早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