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之诚(263)
后续赵雾又问了胡铮一些问题,旁听的两人这回算是捋了捋时间线和这半个多月发生的事情。
2月24号的时候,他和霍染因在医院里刚刚醒来见着胡芫。胡芫是为了老胡25日的生日来到,只在这里呆了24、25两天,26号就直接回宁市了。
根据熊律师所说,老胡最新遗嘱的确立时间是在3月1日。
也就是说,生日宴会没多久后,老胡就决定改立遗嘱。
“生日宴会上发生了什么?”霍染因问。
“没发生什么。”胡铮不耐烦说,“那个女人来了,我们当然不高兴,我就说了两句,胡芫跑出来阻止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和她吵起来,老头就火了,把桌子给掀了,一地杯盘狼藉,那天梅阿姨收拾了好久。都得癌了脾气还这么大,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余人。
不,不知道怎么想的分明是你,什么时候不能抱怨,非得在老人家过八十大寿的时候抱怨?
但老胡也是猛,硬要将年轻的情人带到家庭宴上,由此引发出了种种家庭矛盾,只能说也有其必然之处。
至于梅阿姨,就是之前领回老胡的老太太。
见了这么多次,纪询和霍染因算是知道对方叫什么了。
胡铮接着说明,3月6号的时候他去外地出差了,8号时候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老胡没抢救回来,死了。
刚听到这个电话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诈骗电话,但对方把老胡的身份证号码和医保号报得一丝不错,他才慢慢接受原来一直以为健康的爸爸早得了脑癌,一直瞒着不说……现在只遗留给他一具尸体的事情。
这时胡铮的脸色暗下去,变成了一种血液凝固的色泽。
他说:“老头得的是脑癌,都说癌细胞侵蚀器官,得了这种癌症,他后期脑袋有点不好用,可能也是正常的事情吧,要是早知道他得了脑癌……”
早知道了这事后面怎么办,胡铮又没有说了。
纪询有些奇怪的问:“我听胡芫说,她也被老胡瞒着,怎么,这么大的事,你们两个孩子一个都没告诉?那医院开刀陪床也不陪着?”
纪询原本以为胡铮是肯定知道老胡生病的事,老胡脑后有疤说明他应该做了开颅手术,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手术,一不小心是要死亡的,就那么放心让罗穗一个家庭之外的“小三”照顾吗?
胡铮嘴动了动,含含糊糊的说:“哎呀,他看都不想看我,怎么会让我去陪床,他这人好色成性,出轨成性,有女人看着就好了呗。”
纪询玩味的又问道:“出轨成性,怎么,你爸还找了好几个小姑娘不成?”
胡铮这次又答的理直气壮,腰杆倍儿直:“那可不,不然我妈干嘛和他离婚啊,我九岁的时候他个老东西就在外面找女人,都搞的——,哼,反正我妈问个几句他就发脾气然后闹离婚,简直可笑!我妈都还没想离呢,个老不死的就想换新鲜的了——哦,最后没看他娶回来,估计钱拿到手就跑了。”
9岁,纪询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胡芫的年纪,眯了眯眼,不再说什么,只让胡铮继续说自己的行踪。
9号,胡铮从外地赶回来,拿着死亡报告,注销了老胡的户籍;10号火化;12号晚上通知胡芫;13号举办葬礼;14号所有人都在,熊律师宣读了遗嘱——也就是昨天下午,纪询和霍染因到达老胡别墅里,看见所有人塞满客厅的时候。
这些事情之后,赵雾和副队又问了几句,确定从胡铮嘴里再倒腾不出什么后,他们掏出银手铐,咔嚓一声,扣上胡铮手腕。
“你们要干什么?!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们了!”胡铮猝不及防,大声嚷嚷起来。
“你确实什么都告诉我们了。”赵雾铁面无私,“现在以寻衅滋事罪将你逮捕!”
两人按照胡铮的脑袋进了车子,回头招呼纪询和霍染因的时候。
霍染因忽然说:“赵队,你们先回去吧,我开着这艘快艇按胡铮刚才说的路线走一圈,看看时间对不对得上。”
纪询闻弦而知其雅意,立刻跳出来附和:“好主意,看看胡铮有没有说谎!”
“我没有!”车里头胡铮抗议。
“我就坐在快艇后边,估计和胡铮拿着的那条铁索差不多重——我们要控制变量。”纪询完全无视了胡铮,兴致勃勃,继续补充,“对了,小胡,你开快艇的时候速度多少,拉满发动机吗?”
胡铮拒绝回答。
“霍队够认真的。”赵雾有些意外,接着目露欣赏,“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
“我们跑完这趟去找你们。”霍染因。
琴市的两位队长先押着犯罪嫌疑人走了,霍染因眼看着那车子远离了自己的视线,才收回目光,睨一睨纪询。
“满意了吗?”
纪询看着左右没人,迅速行动,一手揽住霍染因的腰,同时低头,将唇浅浅印在霍染因唇边。声音也就在这时悄然送出:
“你猜我满意不满意?”
“别闹。”霍染因低声说,眼睛却微微眯着,带着一丝不经意流露的享受似的慵懒。
“背还痛吗?”纪询又问。
“干什么?”
“不痛的话,待会你开船,我要坐在你后边,伸手抱你,下巴放在你肩膀上,你抓着方向盘,我抓着你,海水潋潋,你也滟滟……”纪询低笑,“过我们昨天没来得及过的白色情人节。”
“怎么都三月了,还有情人节?”霍染因受不了。
“什么叫三月了还有情人节。”纪询扬眉,“明明每年每月的14号,都是情人节。”
他放开了霍染因的腰,却伸手,勾住霍染因的小指,摇一摇。
第一七二章 孙女。
早春的天气还是凉飕飕的,原本看着是个大晴天,但水上快艇开了会儿,太阳消失了,雾气居然氤氲起来,像张沾了水汽的纱,扑在脸上,轻轻抽抚。
因快速前进而在船沿和船尾溅起的水花,则是雾曳出的泡沫鱼尾,调皮灵动地拍打出冰凉的水花,溅在两人身上。
等到一趟跑完,纪询和霍染因一起上了他们来过一次的废弃港口,霍染因低头看了眼时间:“9:52到10:18,从时间上来说,符合胡坤所说的20多分钟。”
“哈秋!”纪询对此的回应是一个猛然的喷嚏,“你还真计了时?”
“话说都出去了。”
“我看赵雾已经完全信任了胡铮的说法,压根不会记得你这边的实验。哈秋,哈秋!”纪询又打了两个喷嚏。
“冷到了?”霍染因看了眼人,微微嘲笑,“早说了没必要在这时候坐快艇,想乘快艇,一年三百天天气好的时候不能乘,非赶着下雪结冰没过两天的时候跑来玩,胡铮开快艇是为了犯事,你坐快艇是为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纪询一反身将人抱住。
“是为了和你抱抱。”纪询拖长声音,撒娇道。
“只是抱抱?”霍染因忽而反问。
“咦?”
“还要亲亲。”霍染因从容道。
“你不怕被人看见了?”纪询稀奇道。
“这里没人,也没摄像头。”刑警队长总是如此言简意赅,计划通达。
纪询闷笑一声,维持着抱住人的姿势,脑袋埋在对方脖子上猫咪一样黏黏糊糊地蹭蹭,直到蹭热了两个人,才抬头将吻印在霍染因颊上。
不知是天边那自云翳中穿透的一丝一缕的阳光,还是两人凑近时候身体的温度,霍染因的颊上有一片红晕。
恰似玫瑰花瓣轻柔一吻的绯色。
腻歪够了,纪询算是把自己的骨头给扶正,能够脱离支撑,独自站立。
他说:“简单来说说胡铮这个人吧,我觉得他刚才的口供里头至少有三点疑点。”
霍染因:“比如?”
纪询:“第一,老胡的尸体问题。根据胡铮的口供,9号他回来看见尸体,10号立即火化,等到火化3天之后,才开始举办葬礼——这流程不对吧?如此着急慌忙地火化干什么,难道就不需要遗体告别仪式了?我个人倾向胡铮在看见老胡尸体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遗体有些不对劲。但出于一些对父亲的怨恨,或者部分想要马上得到遗产的急切,他选择默不作声,直接将遗体处理……直到宣布遗嘱,他发现事情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罗穗成了大赢家,自己什么也不是,可此时遗体已经烧了,想正经发难也不行了,于是他就兵行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