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之诚(193)
后续的话甄欢母亲没说出口,但丈夫手中的烟被她抢走了,揉成一团。
纪询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一会,直到被甄欢母亲连连驱赶,才退回人群。
“好戏呢?”大叔凑上来问。
“好戏就是,”纪询一声响指,“对火敏感,不住家里,身上蹭灰,他们家里八成发生了火灾。”
大叔脸上显露出震惊,震惊中又带有迷茫,迷茫中再出现佩服,总之,一张脸上,种种情绪,老复杂了。
不过纪询此时已经远离了人群,他准备去甄欢家里看一眼验证自己的推测,不过甄欢是A班的,他没有甄欢家的地址——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拿起手机,拨打114,从服务台处得知了金雅宾馆的前台号码,再转接到前台,装作客人,问清楚金雅宾馆的地点。
到了金雅宾馆附近,纪询再在附近几个小区里逛一逛,问问在小区里散步的大爷大妈,不花多少工夫,就问出了发生火灾的具体地点。
康泉家园2号楼202室。
老式的建筑贴满奇奇怪怪的小广告,纪询上了一层楼梯,就找到甄欢的家——这是个L型的结构,一层三户人家,中间那一户的厨房正处于走廊,如今2层整个走廊是火烧火燎后乌七八黑的样子。
开在走廊上的厨房窗户外头是防盗窗,里面原本应该有窗帘,现在已经烧干净了,只余下光秃秃的杠子还横在天花板下。纪询不是消防员,做不到一眼判断起火点,但他还是看得出那个保持着敞开的窗户在事发时大约也是开着的——左侧敞开的窗台比右边烧的黑得多。
他在敞开的窗户外,隔着同样乌七八黑的防盗网,探着脑子往里头张望。
这个户型的厨房很小,有一道门隔住了厨房和起居空间,门关着,还留有形状,或许里头没有厨房那么严重。
厨房的流理台上放着乱七八糟很多东西,全都焦黑状,主人还没有清理,从位置上看,这家人一定没什么洁癖,也不懂收纳,水槽里的碗筷就随意扔着,窗台上也全是调料、油瓶的残留。
厨房的柜门是木制的,完全已经被烧没了,煤气罐被放在角落里,没有破损,这一定是这场火灾最幸运的地方。
里头似乎没有更多值得注意的地方了,他收回投向里边的视线,再看着走廊,走廊的左右两户人家各有一个摆放在外的鞋柜,左边的鞋柜因为藏在入户口,看着还好,右边的鞋柜就惨了,几乎被烧掉了一半,想也知道,原本放在里头的鞋子估计也幸免不了。
纪询已经完全脑补出了昨天发生在甄欢父母身上的一系列倒霉事:
他们辛辛苦苦干活回来,突然发现家里烧了,损失惨重;火烧了厨房,又毁坏了邻居和公共的走廊,势必要出钱弥补维修,于是甄欢父母在宾馆睡了一晚决定去堵许诗谨父母的门,转移损失。
纪询在走廊里走了两圈,将发生火灾的房子看了又看,突然发现甄欢父母的门缝底下,有一小片白色的纸。
他有些好奇,蹲下来,捏着这张白纸的边角,扯出来,才发现这不是白纸,是封白色信封,信封没有封口,他打开一看,里头塞着盘磁带。
*
中午的时候,纪询在琴大附中找到了自己昨天认识的小朋友,周召南。
找小朋友有点费劲,还得装作是他的哥哥,在他放学时候在教室外探头探脑,才准确地从那批心有不甘的坏学生咬牙切齿的目光中,抢先一步带走背着书包的人,并把人带到学校外的小饭馆里。
这家小饭馆人气还不错,因为纪询在进门前已经和老板套好了近乎,所以他们得以在人满为患的小店里占据个角落位置。
“想吃什么?”纪询问,昨晚上被三个室友奶了一大口,今天他大气了很多,直接将菜单放到小朋友面前,“随便点,哥哥买单。”
对面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从垂下来的头发中射来,依稀带着一些无语。
“你不是我哥,也不要叫我小朋友。”
昨天小孩子的脸上实在有点精彩,过了个晚上,倒是好多了,至少能够看出对方皮肤白皙,轮廓秀气——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脸上的青肿破皮才显得越发夸张可怖。
“脸上的伤结痂的时候别去挠,留疤了就可惜了。”纪询不免叮嘱道,又问,“那叫什么?”
“同学。”
“好的周同学。”纪询从善如流。
对面的人似乎顿了一下,看他一眼,只说:“一碗面。”
纪询不以为意,也点了一碗面,而后拿出从甄欢父母家缴获的磁带,在周同学面前晃一晃:“看我找到了什么。”
接着他将上午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简单地告诉周同学。
叙述的过程中,面也上了,饭店里比外头热不少,纪询脱下了外套,又问:“有随身听吗?”
为了读英语,一般学生总会有这些东西。周同学果然有。他打开书包,取出了随身听,还有一幅耳机。
“东西齐全。”纪询称赞一声,将磁带塞进随身听里,插上耳机,塞入耳朵,开始听起来。
这盘磁带来历诡异,显然是在昨天晚上甄欢父母离开家里,再到今天早上他到达现场之间塞进去的。为什么这么凑巧,就选在这个时间点将这种不具名的东西放进去?
联系到甄欢父母遭遇火灾后的第一反应,纪询隐隐约约觉得,这东西恐怕也和甄欢、许诗谨有些关系……他做好倾听秘密的准备。
结果……
纪询许久不说话,周同学问了一声:“怎么了?”
纪询突然抓起挂在椅子上的外衣,兜头裹着了自己,鲜亮的橙色外套一下裹住了他的头脸,只留下一道细细的裂缝,供纪询咬牙切齿的尴尬声音泄露出来:
“别问。少儿不宜……靠!”
第一二三章 毛毛虫·询。
“你捂得这么严又有什么用……”说到这里,霍染因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口了,他转而稍作描补,“保不定周同学本来没有多想,见你这么一捂,倒是好奇了起来。”
“过去的他好不好奇我没法问了,我就想知道现在的你好不好奇?要不要来猜猜磁带里到底是什么?”
“不猜。”霍染因一口回绝。
“不要这么冷淡嘛。”纪询劝他,“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是正适合来玩点游戏,打发些无聊光景吗?”
电话里传来了很低的一声笑,仿佛霍染因被他说得有些忍俊不禁。
“刚才你还说要准备明天的签售。”
“我已经准备完毕了。”纪询回答得飞快,“最初的演讲稿已经倒背如流,剩下的就看临场发挥了。所以今天晚上,我剩下的时间都是你的。”
他说道这里,缓了一口气,反问霍染因:
“你剩下的时间呢?”
“……你今天晚上有点不一样。”霍染因微微沉默后,说。
“嗯,是更亲热了吗?”纪询慢悠悠地聊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四舍五入,我们也隔了一秋半,亲热点是正常的。”
真的是这样吗?
就当真的是这样吧。
霍染因不讨厌现在的感觉,这种度正正好,既不过分亲热,也不过分疏远,就像是在下雪的冬天里热了杯红酒,还有闲暇往红酒里佐以橙、苹果、辛香料,慢腾腾调理搭配出最怡口的味道。
“来吧。”纪询将话题挪回最初,“我们再猜猜那份磁带里究竟录了什么。”
“你都说了少儿不宜,还能是什么?”霍染因反问。
“少儿不宜也有两个方向。”纪询笑道,“一方面是血腥暴力,另一方面……”
他的声音收了,一缕细细的呼吸,顺着听筒,传到霍染因耳朵里。
“你觉得是哪一种?”
“……”这通电话前边太过悠闲舒适,打得霍染因麻痹大意,一脚踏入了纪询的圈套,以霍染因的智商,实在说不出磁带里的东西是“血腥暴力”,但要说是另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