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73)
夏旦摇摇头,没有多说,反而向前推了推,指了指方宸。
温凉无语:“小夏旦,你递给我干嘛?你喂给他吃呗。”
诚实的夏旦:‘我不敢。’
温凉:“我就敢了?”
夏旦跟温凉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温老前辈认命地拉过方宸滚烫的手心,好声好气地喊:“这个比饼干好吃,狐狸,来,张嘴,啊~”
方宸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温凉,冷笑道:“你当我智障?”
温凉松了口气:“那好嘛,你自己吃。”
方宸:“不好吃,不吃。”
温凉:“……”
连夏旦都没忍住细细地笑了笑。
温凉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逻辑思辨能力极强的方宸说服,亲眼看着他吞下了退烧药。
“算了,自己动手吧。”
温凉从凳子上站起来,决定自食其力,找一找毯子和被褥,准备打个地铺睡一觉。
身后的方宸紧紧地跟着,抱着手臂,不说话也不笑,一副保镖的冷淡表情。
温凉转了一圈儿,正撞上方宸的胸膛,俩人差点鼻子眼睛都贴在了一起。
温凉倒退半步,捂着脸闷道。
“狐狸,你到底要干嘛?”
“你为了我受伤,我应该照顾你。”
“你这不是照顾我,你这是摧残我。”
温凉哀怨地感慨一句,忽得听见旁边夏旦细细密密地敲着墙,示意两个人过来。
温凉蹲下,看见夏旦正守在一张长桌下。
那张长桌对应的墙面铺着的墙纸碎了,隐约露出了长方形的轮廓。
“小夏旦,撕开看看?”
夏旦点点头,用力撕扯墙纸,在橘色电光的跃动下,一扇生了锈的铁门赫然而立。
“呦,真有猫腻啊。”温凉抬了抬眉,却没有要入内的意思。
开玩笑,惹祸上身多麻烦。
不管里面有金山还是银山,都跟他没关系。
温凉正要钻出去装作没看到,手臂被方宸用力一拽,直接一个仰面八叉摔到了地上。
方宸严肃:“你受伤了,我来帮你。”
温凉:“?”
方宸两下钻了进去,轻巧拉开了门。
他转头,淡淡道:“不用谢我。”
温凉:“……”
第五十九章 保护(下)
扑面而来的寒气逼人,里面像是冷库。
方宸和夏旦对视一眼,彼此颔首。
温凉正倒在地上装死,余光瞥见方宸正弓着身子钻了进去,而小小软软的夏旦也闷不做声地跟在他身后。
一个意识不清,一个声小胆大,不管不顾地直接闯了地下暗道,连个招呼都不打。
温凉打了个滚,伏在地面上,把头埋进了手肘间。
“我没看见,没看见就等于不存在,不存在就不用管闲事。”
温凉自我催眠。
耳边真的没了声音,整个食堂静得像是墓地。
过了半分钟,温凉到底还是认命地爬了起来,百般不情愿地钻进了暗门。面对狭仄的方形排气管,温凉长胳膊长腿蜷成一团,几乎是滚了进去。
等到温凉头晕目眩地滑出了管道,方宸已经蹲在外面,张开双臂,吓得温凉生生往后倒退了半步,差点磕到后脑勺。
温凉:“你是要等着杀我?”
方宸:“你说过,不管我去哪里,你都会等我出来。你做到了,所以我也要履行承诺。”
温凉:“...其实大可不必。”
方宸:“你反悔了?”
方宸眼眸轻眯,视线不善,看着温凉的视线就是一个随口毁约的老渣男。
温凉认命了,于是懒洋洋地撑着方宸的肩,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那就好好扶着~”
“说话别拐弯,怪恶心的。”
“……”
温凉觉得平日藏着掖着会害羞的狐狸其实挺可爱的。
空气里弥散着腐朽的酸臭味,方宸脸色不太好,说恶心大概不是假话。温凉怕他忍不住吐了,一会儿又要吵着吃饭,赶紧用小手绢捂住他的鼻子。
手绢上沾着极少量温凉的向导素,方宸紧绷的神情舒缓了不少,夺过温凉手里的小手绢,自顾自捂在了口鼻处,喃喃自语。
温凉凑了过去:“啊?什么?”
方宸瞪他一眼,领地保护意识强烈,一字一顿重复道:“我的,别碰。”
温凉懒散惯了,好脾气地送给他,哄道:“给你给你都给你。”
方宸直勾勾地盯着温凉,那剥皮拆骨的神情过于赤-、裸,让温凉又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小狐狸说的不是手绢,而是温凉自己。
温凉狐疑地回看一眼,方宸已经移开了视线,手腕力道大得要把温某人的腰勒断。
方宸:“我的。”
温凉:“……”
行了知道了,以后给狐狸买三千块手绢轮流挂床头辟邪。
甬道很长,石阶向下延伸,台阶上爬满了苔藓,脚印不清,似乎走的人并不多。
地下蜿蜒,曲曲折折,像是迷宫,幸好只有一条路,不至于迷路。只是越往里走,冷气越足,仿佛在接近一座冒着寒气的冰窖。
甬道尽头,三人被一扇门阻隔。
那扇门也爬满了灰尘和苔藓,表面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标识。而墙上挂着的门锁,用的却是旧时的高科技入门识别:虹膜识别、指纹识别、还有密码解锁。
面对着这样似曾相识的景象,温凉的头忽得隐隐疼了起来。
像是有一根针刺着神经,有人用看不见的细线勒紧大脑皮层的痛觉感官,他把脸埋在方宸的肩上,勉强忍过了一阵阵精神的波涌。
眼前又闪过支离破碎的片段,像是被拆成千百块拼图碎片一样,杂乱无章。
“怎么了?”
“我...唔...”
温凉蓦地攥紧了方宸的肩,未尽的话卡在喉咙里,只剩颤抖的喘息声。
方宸皱眉看他,瞳孔依旧微散,意识没有回笼,反应也有些慢。
他抬起手,给温凉擦汗:“很疼?”
温凉难得看方宸这样呆,又疼又想笑。
“不疼。不过,你听我的...这里危险,别进。”
“危险...”方宸喃喃,重复着温凉留下的只言片语,“...哥,会在这里吗?”
温凉脸色微变。
方宸忽得抬眼,眼底金影萦绕,意识潦草,那双流金瞳仁直直地看向温凉。
“温凉,我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温凉说不出话。
仿佛有人用铅球拽住他轻盈的意识,不停下坠,朝着最深的暗渊同归于尽。
在最深的黑暗里,埋藏着一个不愿宣之于口的名字。
方宸却揪着温凉的衣服,把他的背重重砸在门上,力道凶狠。
“他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他是你的哨兵,你为什么不救他?”
那老旧的金属门被这重重一撞,砸下簌簌的尘土,尽数落在了两人的肩上头上。
“你为什么都忘了?!你怎么敢都忘了?!这里与你和哥哥的过去,有没有关系?!”
温凉反常地没有说话,唇齿紧锁,像是有什么力量牢牢地封住了他的记忆,让他无法对抗。
胸口的戒指滚烫,烫得方宸几乎忍不住松手,可方宸潜意识里最重要的就是哥哥的下落,他强忍着灼疼,也要控制住他手里唯一的线索。
“说话,你给我说话!”
动作毫不留情,温凉后背被砸得生疼,漂亮的肩骨被锁住,喉咙也被牢牢地掐住,连耳根都憋得微微青紫。
夏旦猛地捂着嘴,无助地看着两人,干张了张嘴,可那如蚊蝇的细音早就被淹没在两人的打斗嘈杂声中,几不可闻。
她试图按照龚霁的指导,调动核心来钳制方宸的暴走,可她的力量过于微小,如同蚂蚁啃巨木。
她咬了咬下唇,拼尽全力去扯开方宸的动作,可那个杀红了眼的人稳如山,丝毫不可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