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186)
‘要牵,就用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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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地磁风暴来袭’,当然只是温凉制造出的一场混乱乌龙。
仅仅半小时后,矿场看守队就发现了系统的误判。
那扇被封锁住的门被匆匆打开,被关进地下室的矿工被一声不耐烦的‘回去工作’解救,仿佛囚犯得以假释。
矿工群体脸上没什么喜色,仿佛在这里和在外面,不过是换一个更大的笼子关着罢了。
一行人走在最后,刚踏出地下室,迎面匆匆走来一个青年。
那人约二十三四岁,浓眉阔额,肤色白净,身体单薄。
他见安爷爷几人回来时,明显一愣。
但他很快收起眉宇间的错愕,换上焦灼,直直地迎向安爷爷,压低声音问道:“您去哪儿了?”
安爷爷用满是老茧的手安抚地拍了拍青年的手背,看了看一旁的周雁山。
女子拿出那张纸条,低语几句,解释了前因后果。
青年焦急:“那找到内奸了吗?”
安爷爷神情一黯,摇了摇头:“没有。”
青年:“您真该带我一起去,您为何...”
周雁山笑了:“书呆子,当然是我把你打晕了。你是动脑子的人,不适合干这种体力活。”
青年望着自己瘦弱的手臂,没有说话。
“好了,不说了,我带你见几个人。”
老人宽慰着他,一边给他引荐站在一旁的陌生四人组。
青年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谦和地递到了温凉的面前。
“我是葛时远。”
温凉正单手插兜,闲闲地站在后排,没想到青年直接越过几人,将手递给了他。
他饶有兴趣地抬头,随即伸手,同青年虚虚地握了握。
“幸会。”
温凉的指尖触碰到了一片清朗,如同春日晴空,让人身心愉悦。
青年随即礼貌地抽回右手,跟其余三人依次握手,随即扶着安爷爷,朝着职工宿舍方向慢慢走着。
安爷爷走了两步,忽得停了脚步,想起这多余的四人似乎没有地方可去。
不过矿场内的身份检查并不严苛,安保防卫也只是走走过场——现在看来,这松懈的管理恐怕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方便内乱。
安爷爷想了想,跟周雁山和葛时远说:“不如,让他们去矿上。夜半查的比较松,而且...那里有地方可以藏人。”
安爷爷这话是看着葛时远说的。
后者忧虑地问道:“可最近,矿上总是出事故,如果几位...”
方宸说:“没事。刚刚经历过一次爆炸,倒也不怕第二次了。”
葛时远犹豫了一下,扶着安爷爷走到一边,两人低语几句,他们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像是被暗夜吞噬的牺牲品。
过了一会儿,葛时远才回来,擦了擦汗,轻声说:“我带几位去。”
“嗯。”
方宸刚要起身跟着走,忽得瞥见葛时远兜里有灰布蔫蔫地露出了一个角,他稍微晃动,一个红本便掉在了地上。
“东西掉出来了。”
方宸弯腰,帮他捡起那个红本。
红皮钢印,封皮上写了‘退休证’三个字。
“啊,这是安爷爷的退休证。”
“这个很重要?”
葛时远明显犹豫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安爷爷拿着这个,可以领退休金。如果本人因为健康原因无法走动,提取电子云也可以做身份证明。”
“退休金...”
“是我们吃饭、看病的救命钱。”葛时远苦笑着,“矿上的日子很苦,你们想必也看到了。如果没有这些钱,我们大概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周雁山走上前,拍拍葛时远瘦弱的肩膀。
“走吧,别说这些丧气话。”
葛时远神情晦暗,过了许久,才勉强点了点头。
“走吧,我带你们下矿。”
第一百四十五章 竹马青梅(上)
地下矿井。
闷热而潮湿的空气、昏黄而时断时续的灯光,是众人对溪统矿矿井的第一印象。
脚下的两条轨道早已锈迹斑斑,碎石遍地,墙衣嶙峋,两条供水、供气管道分列隧道的左右两侧,像是历经了几次爆炸一样,破碎又陈旧,偶有矿工蹲在一旁修补着裂痕。
“这是...什么鬼地方。”
柴绍轩满身臭汗、口干舌燥,焦躁的同时,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疑问。
在他眼里,这世界就算不美好,但也不至于贫瘠到这种程度。
衣衫褴褛的工人,不见天日的工作环境,甚至他们身上的工装都显得破破烂烂的,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防护效果。
一旦有矿井事故,生还率恐怕能达到惊人的百分之零。
周雁山轻哼了一声,葛时远却淡淡笑了笑。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柴绍轩讷讷地住了嘴,却又想找点话聊,于是看向安静走路的高冷狐狸,开始尬聊:“你说,这里和你当年被关的监狱,哪个环境更好一点?”
方宸:“……”
少爷就是少爷,真会聊天。
方宸懒得搭理聊天鬼才柴二哈,又转了个头,看向走在他身后半步的夏旦和温凉。
小向导好奇地揉着指尖,时而陷入沉思,时而抬头看看温凉,似乎有什么疑惑。
温凉低头看她:“怎么了?”
夏旦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葛时远,似乎想要跟他求证什么事情。
“嗯,确实。感觉上,应该是个好人吧。”
温凉的一句话,让夏旦的自我怀疑烟消云散,她不好意思地低眉笑了笑,随即安静乖巧地走在温凉身边。
温凉失笑:“龚霁不是让你自信一点吗?他说,你的感知和共情很强,没必要总是自我怀疑。”
夏旦犹豫地打了手势,说,之前在掩体里,她明明感受到了极端的恶意和愤怒。
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发现,那群矿工们似乎并不是坏人。
她以为是自己的感觉失灵了。
所以她这次感受到葛时远身上澄清坦荡的心绪,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感受错了。
温凉沉吟了一会儿,解释道。
“好人未必不会做坏事;坏人也不一定一直做坏事,一瞬间的感觉,说明不了什么。再说,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骗,骗别人有什么难的?所以,与其纠结这个,不如一会儿多睡一觉,让自己舒舒服服的,不比琢磨别人轻松多了?”
夏旦歪了歪头,表示不明白。
温凉却不肯再多说了,只笑眯眯地表示自己瞎说八道,让她别当真。
夏旦轻轻地拽他的袖子,眼睛里盛满渴求。温凉稍稍看她一眼,无奈地缴械,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又想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有光就有影子,没人是单薄的平面二维生物。时间久了,自然能看出人的好坏,不要过分依赖向导的能力,容易看偏。”
夏旦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好好想一想的。
“...人,真是麻烦的东西,对吧?”
温凉弯了唇,笑容很淡,脸上表情闲散得无懈可击,但眼底却时不时地透露了几分隐隐约约的淡漠和厌恶,配上那张明艳俊朗的美人面,显得有些凉薄。
忽得,裤兜一紧。
温凉疑惑地看向一旁,见方宸把挂在腰带上的小刀解了下来,硬塞进了温凉的裤兜里。
温凉:“?”
方宸:“看你的表情,是想去杀人。想疯可以,离我远点,别溅我一身血,我嫌脏。”
温凉:“……”
方宸:“杀完人记得把刀擦干净,别以为你疯起来就可以什么都不管。”
方宸薄唇轻抬,讥诮又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对另一个‘温凉’敌意很大,还没能确定温凉人格出走,就本能地筑起了防卫围墙。
可温凉轻易看穿了方宸的口是心非。
某只傻狐狸直接把防身的宝贝小刀主动交了出去,不过是怕像上次一样,失手伤了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