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119)
“差不多了啊,赶紧,一边会议室讨论对策吧。”
冯伟虽然看不起慢吞吞的老头和每天换一个男人的恋爱脑,但真出了事,还是得商量着来。
否则,总指挥部的怒火,他一个人也确实扛不住。
三个人来得快走得也快。
而任钱站在原地,眼神晦暗不明。
叶既明...出事了?
刘眠大概会很担心吧。
任钱这样自嘲地想着,回身沉默地收拾着行李。
李尧善也默默地帮着任钱收拾。
工会要乱了,小方哨兵的事,一时半刻肯定也得不到解决了,看来只能暂时打道回府了。
李尧善一边收拾,一边悄悄地看向指挥官,生怕任钱偷偷委屈,心情郁闷。
“我去租个车,你先带着大家到中转点。”
任钱把手里的行李递给李尧善,表情有点严肃,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楼梯口走。
李尧善拎着沉重的行囊,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地喊他:“指挥官,你走的方向不对啊?”
“...我去跟方宸道个别。”
“可是工会宿舍楼也不在那边...”
任钱走得更快了,像是心虚,欲盖弥彰。
李尧善伸长了脖子,努力辨识了方向,才发现,任钱正埋头往礼堂走。老李士官立刻就知道,他们指挥官又在说着拙劣的谎言,用好心去撞别人冷屁股了。
“指挥官,叶部长不用我们帮。”李尧善冲上去,用身体挡住任钱,苦口婆心地劝,“你别去,去了,你会忍不住哭的。我们这些老头子,真的不想看你难过。指挥官,咱们走吧,咱们回家。”
被戳穿的任钱脚步一顿。
“...我不是想帮叶部长。”
他只是看不得刘眠着急罢了。
第九十三章 让你装逼
现场果然一片混乱。
被搅乱的磁场,像是汹涌的海潮,当任钱踏进礼堂的时候,连手脚都有些发软,像是踩在软塌塌的棉花上,一步一趔趄。
很明显,这里有人引发了强信号干扰,让这里的磁场很不稳定。
已知能够引发如此巨大震动的,也只有进化部的‘电磁炸弹’---电磁发生器。
所谓的‘电磁发生器’,是进化部的专利,设计精妙难以仿造。而将电磁发生器带到礼堂的,大概只能是进化部内部人员了。
任钱虽不至于天真地认为进化部是团结一致的铁板一块,但也没想过,技术部内的分裂会演变成这样轰轰烈烈的内部袭击事件。
这也太给技术部丢人了。
任钱挤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拼命想要向着叶既明的方向走,结果一时被踩了脚,一时被撞了腰,好不狼狈。
“这...”
一般来说,部队的纪律都是严苛的,不会出现人挤人,人推人的状况。但今天现场却格外混乱,根本原因,是搅乱的磁场对于哨兵向导的精神影响巨大,让他们失了平日律己的守则。
任钱被挤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看来是过不去了。
他只好站定,踮起脚,越过层层障碍,看向讲台上的叶既明。
那人状况似乎不太好,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分隔布帘上溅出的大片血迹。
恐怕真是被伤得不轻。
想来,技术与进化部部长的位置也是个遭人嫉恨的肥肉,被无数蓄势待发的冷芒暗枪时时刻刻盯着。
对于白塔两股陈旧势力的斗争,任钱也并非毫不知情。
今天的骚乱...不,内乱,恐怕也是权力更替斗争的导火索吧。
任钱无奈地叹口气。
玩弄权力,哪有不被反噬的。
刘眠怎么偏要...
任钱不愿再想下去,转而隐没在人群里,微微闭上眼,用专注的精神力,查探着电磁发生器的方位。
在混乱的波纹里,他努力寻找着那混乱的源头。
逆流而上,举步维艰,任钱肆意外放的精神力被波流打得摇摇欲坠。他不得不用力扶稳了墙壁,一步步缓慢地走着。
后背很快被汗湿透了,军装黏糊糊地贴在脊梁骨上。
他不觉得难受,只希望能赶在刘眠来之前,帮叶既明找到那几个该死的电磁发生器。
原因有三。
一是,能让在场的哨兵向导早日脱离苦海,结束煎熬;二是,能帮着叶既明分担一些稳定磁场的工作,因为就算是S级向导,要一个人用能力稳定住场面也太过辛苦了;三是...
“...刘眠,你最好晚点来。”
刘眠的电子数量多且能量高,受磁场力的影响更大。
虽然,他的能力强到可以用电子创造出相反且稳定的自发磁场,可那滋味着实不好受。
刘眠从来不示弱,疼也忍着。
但任钱总是能体会到刘眠强压着的难受。
任钱似乎记起了什么过去的回忆,眼睛里久违地染上了一抹笑意,可很快便转了凉。
刘眠已经无情地断了他们之间的精神链接。
他又何必犯贱地替那个叛徒着想。
任钱面无表情地藏起旧日回忆,努力专注地寻找电磁发生器。
他从礼堂侧门出来,绕着小路,来到一堵刷了漆的灰墙前。
墙上有暗槽,暗槽旁有几个凌乱的脚印,沿着暗槽的排列顺序向上望去,是半个突出的平台。
平日,这里是设备线路检修的地方,除非内部人员,否则根本不会有人想到把电磁发生器放在这里干扰信号。
任钱验证了‘内贼’的想法,眉头微皱,扒着墙体凹进去的暗槽,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体力消耗得有些快,任钱爬了一大半,悬在半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忽得,一只小脑袋探了出来,歪了歪头,很疑惑地盯着任钱的脸。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带了点戒备和胆怯,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向着任钱伸出了右手,要把他拉上来。
在这样蹊跷的地方见到了这个陌生的小向导,任钱第一反应是怀疑。
但仔细观察了片刻,见她鼻尖双手都沾着灰,眼睛却明亮又纯粹,不像是会实施犯罪的内奸。
于是任钱谨慎地握着那只娇小的手,借力爬了上去。
那突出的平台很窄又很矮,任钱双手撑着平台,头就要顶上了天花板。他费力地摆正姿态,刚抬头,就对上三个挤在一起的头,齐齐地看着他。
其中一个,是大熟人。
“...温,温凉?”
温凉靠坐角落里,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正懒洋洋地擎在半空中,见任钱来,微微抬了抬眉。
“指挥官,你也过来玩?”
“……”
任钱无语。
也就温凉这样无欲无求的性子,才会把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说成‘出来玩’。
“你们这是...”
“哦,是这样。”温凉丢了个眼神给夏旦,“我本来准备走了,结果看见一个小丫头边跑边哭,我这么好心,总得问问怎么回事吧?”
“...温凉,你确定,你不是半途想溜,没溜成功,被这个小向导抓住了?”
任钱怀疑地盯着温凉。
温凉掩唇轻笑,脸上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局促。
“好吧,你猜对了。”
“……”
任钱就知道这个甩手掌柜的从来不管闲事。
他扶额继续问:“然后呢?”
温凉:“嗯。听说某位导师十分负责地带着唯一的学生过来长知识,后来发生了‘地震’,大家都跑了。她也很难受,于是好心的导师把她送出去了,可自己又回来帮忙找东西。小丫头担心他,又回来找他,没找到,遇上了我。她哭着‘说’有个傻瓜为了拆什么危险的东西,弄得特别狼狈,还不肯走。她觉得某人再拆下去,恐怕要死在这里,所以出去找好心人帮忙来着。”
说完,温凉的目光丢给了一旁,侧卧在电磁反应器前的龚霁。
那人脸上溅了血,右手掌心破了洞,衣袖像是被火燎过,泛着隐隐的焦黑。他双手努力托着电磁发生器,动作很稳,只从破洞的袖口看到了隐约抽筋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