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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世盗命(75)

作者:群青微尘 时间:2023-05-03 10:22 标签:欢喜冤家 仙侠 玄幻 相爱相杀

    门外那人沉默了片刻,道:“祝某将饭食与药送来了。”
    易情一动也不动,对他所言置若罔闻。
    “师兄,您需记得吃药汤。若是伤口痛得紧了,这儿有祝某放的闹羊花剂,您可用着些,但留神别使得多了。”祝阴絮絮地道,“祝某还用松膏、猪油熬了些止血的细末,也都放在这里……”
    易情捂起了耳朵,翻了个身,任伤口传来撕裂似的痛楚。
    约莫等了盏茶时分,祝阴才缓缓弯身,将木托放在地上。静立片刻,他回身往石阶下走去。
    艳红的身影渐渐消弭在朦胧水雾间,柔润霞光里,天坛山复归一片冷寂。
    低狭的茅屋之中,天书的淡影悬在空里。金沙似的浮尘之间,它在轻轻地叹息:“你这是在做甚么?要避开你的师弟,还是要叫他死心?”
    它垂头望向易情,却见他默不作声,余下的那只未被白布束起的眼瞳暗沉犹如残墨。
    “你那师弟定是十分困惑,明明前一日还同他笑闹,怎么今儿却转了个性子?文易情,你究竟想要做甚么?”
    易情仰着面,喃喃道,“上一世,师父同我说过,‘有些缘…当断即断’。”
    缥缈霞光里,暗沉的夜幕悄然垂临。
    “祝阴为我向灵鬼官求情而死,他对我生出怜悯,反而断送了他性命。”
    他说着,脑海间浮现出往昔的种种光景。狭暗的茅屋中,祝阴将盛着饭食的木托放在他身旁,笑盈盈地向着他。祝阴提着降妖剑,将前来侵袭的水鬼斩于剑下,微笑着向他许诺,将会还一命予他。还有那洒满月光的石室,澄暖的烛光,被扫得纤尘不染的神龛,上辈子的祝阴向他吐露了许多心里话,而他那时不曾发觉。
    易情闭上眼,黑暗仿佛盖满了整个世界。
    “所以我要断我与他之间的缘。如此一来,他便不会被我害死。”        
   
(五十五)红线两人牵
    祝阴走后,易情颤着身爬起来,艰难地挨到门边。
    他打开插销,却见木托被放在柴扉前,其上是一碟羊肉烩面,一碗槐花汤,一只厚皮鸡腿,皆泛着鲜活色泽。他缓缓蹲身,抓起那卤鸡腿塞进口里,肉嫩滑且软,却全无滋味。
    易情呆望着那一木托的吃食良久,才将肉艰涩下咽。天书夺去了舌尖滋味,却叫他心里尝到了一片苦凉。
    天书在他身后窃笑,笑声细细碎碎,像趯趯虫鸣。
    “你笑甚么?”易情冷眼望去。
    “我笑你糊涂。”天书继续笑道,“你后悔么?”
    “后悔甚么?”
    “后悔将味觉给我。你瞧,你如今甚么也尝不出,山肴野蔌,美味佳肴,酸甜苦辣,你一样也吃不到口。”
    天书说着,被纸屑堆作的人影忽而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你如今有一样却是尝得到的。”
    易情对它怒目而视,它却嘻嘻笑道,“是不是很苦?我猜你的心里,如今比吃了黄连还苦。”
    夜色如墨,扶疏的槐枝间洒满星沙,尖尖的月牙儿像他心口裂开的一道伤痕。
    易情没再理天书的絮语,咬着牙换了沾血的厚布,吃力地上了药,又裹着茅草入睡。噩梦如飞掠的鸹鸟,拂过他的脑海,他头痛欲裂,辗转反侧。
    梦里皆是些凄惨的光景。时而是他被凶魂、鬼王踏践而死,天坛山浸在沉沉黑雨之中;时而是众人尸首面目全非,祝阴被碾成血泥,拦腰截断,或是头颅落地。
    易情时而自梦魇中惊醒,醒来后不见血雨,只见一片如霜月光。
    他一面浑噩入睡,一面思忖着下步将如何落子。他先是须断了与祝阴的缘,要那傻师弟莫在靠近自己,好教灵鬼官众不会将其列为包庇妖鬼的罪人,也将祝阴诛灭,其次便是须得想出个法子来,对付灵鬼官众。
    心绪交葛,他如陷泥沼。他宝术被封了大半,“形诸笔墨”只得发挥些许威力。如今更是身躯残缺,对付起神威凛凛的灵鬼官来简直可谓力不从心。
    睡到后半夜,密林里渐传来沙沙声响,茅顶上的孔洞里飘进发凉的雨毫,天坛山上下雨了。
    易情先前还能闷着头睡,后来雨势渐大,像豆子一般砸落在脸上。他只得睁眼,将茅草抱到屋角,避开水洼。经过窗牅时,他不经意地抬眼一望,却在凄迷寒雨里望见了一抹鲜红。
    有人冒雨登上石阶,却未带伞,举袂匆匆而来。易情一惊,眨了眨眼,缓缓蹲身,身影藏进土壁的影子里。
    那人是祝阴。他冒雨而来,口中轻喘,在茅屋门前停下。雨水沾湿了红衣,肩上似是缀了玉红的料子。
    易情悄悄探头望去,只见祝阴弯身,郑重地从怀里取出一物,放在门前。
    那似是一只油纸包,祝阴见它未湿,如释重负地吁气。
    片刻后,祝阴站起身,犹豫着迈前一步。易情望见他迟疑地抬手,悬在柴扉之前。沉默许久,又将手放下。
    晦暗的寒夜之中,祝阴似是有些惴惴不安,轻声唤道,“…师兄?”
    “师兄,祝某将都梁的药丸子带来了,是治您的头痛的。”祝阴说,声音渐弱,似是要在雨声里湮没。“祝某听师父说,您夜中时而头痛,夜不成寐,所以…”
    过了许久,他又开口问道:“师兄?”
    “您醒着么?祝某可是吵着您了么?”
    岂止是吵,简直要比外头不歇的雨声还要教他意乱。易情捂着耳,慢慢倒在茅堆上,缩进蓬草里。
    祝阴仍在门外低语,“祝某不知您为何忽而生气,约莫是您初上山的那时,祝某对您捉弄得紧了罢。说实在话,祝某见您是妖鬼,名姓又曾在降妖剑脊上留下,初时对您十分厌恶…”
    他说了一会儿,又顿了片刻,似在摇头,“不对,如今也不得说已全然释怀…”
    昏黯的夜色里,祝阴立在茅屋之前,秀眉缓缓蹙紧,似是意乱之极。他是灵鬼官,身兼降妖除魔之职。师兄是妖物,且又是赌约里神灵叫他杀死的罪人,他本该十分欣喜,径直将易情除去。
    可易情并非罪大恶极之妖,还豁出性命替灵鬼官将大力鬼王除去。若说降妖剑只斩邪佞,又怎斩得了善人?祝阴近日来愁思九曲,便是为这缘故。
    祝阴叹息着道,“但师兄不是恶人,祝某已然知晓。如今祝某为自己先前的无礼向师兄赔罪,还请师兄海涵。”
    他蹲身下来,将头低垂。骤雨之间,水珠滑过乌发,沾湿了净白的面颊,他恳切地低语。
    “师兄,您莫要再生祝某的气了。身子要紧,还是早些用药罢。”
    茅屋中全无动静,仿佛空无一人。
    祝阴静待了片刻,忽而一咬牙,站起身来。流风裹上他的指尖,他将手伸出,欲要以风掀开柴扉。
    可就在手触及门页的一刹,他突而如遭霹雳,猛地将手缩回。低头一望,只见指尖如遭烈火灼烧,已然变得焦黑。清风畏怯地后退,回到他身旁打着旋儿。插销处竟是贴了副秽迹符!
    祝阴被秽迹符灼伤,惊愕不已,捧着手愣了半晌。旋即又一狠心,再度叩上门扉,“…师兄!”
    秽迹符化作烈火,绵延的火蛇从柴扉隙里游出,将他的手灼痛。
    叩门声接连响起,像飘落的雨点,时而骤急,时而轻微,可过了一会儿,终究是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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