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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43)

作者:海盐柠檬挞 时间:2024-09-09 09:46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救赎 成长 美强惨

  今夜是个晴夜,深蓝色的天幕之上,星流月涌。
  郴州周围少有高山,谢樽绕了许久,才在一座视野还算开阔的山头停了下来,举目望去,四野皆在眼下。
  山风吹拂,苍穹燃星。
  谢樽盘腿坐在山顶,将手呈扇形在面前一推,一排蓍草被整齐地排列开来。
  同源的五十蓍草茎去其一,可用于演卦,这是他前几日寻来的,没有浑天仪,便借蓍草用于演算。
  谢樽摒除一切杂念,十指如飞。
  三变而得一爻,待到六爻算尽,漫天星辰已将被白日吞尽。
  朔风卷浪,井昴星尽。
  谢樽脸色苍白,胸口气血翻滚,他使劲按住胸口,却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落在散落一地的蓍草之上。
  井昴,指雍冀两州。
  过了两日,谢樽和陆景渊还没动身离开,说着要多留些时候的周容倒是回了维扬,他说那山寨的事被交给了自家姐姐,维扬镖局的二小姐周曲,如果有消息,会想办法传信给他。
  他临走前还告诉谢樽,若要往长安去记得赶早,没几日就入夏了,进入雨季,往长安的路可不好走。
  虽然他们不往长安去,但周容的话谢樽还是听进心里去了,确实,雨季将至,去哪都不好走,餐风宿露都没地方落脚。
  该找个地方休息两月才好。
  郴州不错,但是有了认识的人以后,就不够清净了,谢樽觉着还是该换个地方。
  谢樽和陆景渊商量了一下,决定回岳阳去,赵泽风在那里搅起的些许风波早已平静,众人的目光也已经从岳阳挪开。
  转眼四月下旬,枝叶上的绿芽都已经舒展开来,今年不知为何,雨水来的极其迅猛,连着近半月的大雨,使得江河水位大涨,不论山道官道,都是一片泥泞,雨幕罩得山野间一片迷蒙。
  淋了几日的雨,进了岳阳倒是云销雨霁,谢樽和陆景渊也算轻车熟路,一进城便找了客栈住下,洗去一身寒凉。
  谢樽推开客栈的窗,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滴,空气清凉,混合着青草与泥土的香气,道旁的青苔蓄满了水,看上去柔软青翠。
  他将手伸出窗外,接住屋檐下滑落的水珠,这连续半月的大雨,岳阳周围有洞庭湖储水,倒是并未发生什么水灾,但再往上游或是下游,江河九曲,湖泊蓄水能力有限。
  那些河段到了七八月涝灾频发,年年如此,只是看今年这劲头,雨季来的更早,势头又猛,形势恐怕会更加严峻,这样下去,前些年修建的堤坝不知道还能不能挡住。
  陆景渊将床铺打整干净,点上一炉新香,走到了谢樽身旁。
  陆景渊从小就娇生惯养,衣食住行无一不细致,从前有桃叶照看着,显得他像半个废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便做不来这些,这些小事,只需花上一点点心思就能做好。
  在条件允许的范围里,他会将身边的一切尽量变得舒适有序。
  而谢樽和他不同,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这一路走来,日常琐事也就慢慢地,自然而然地移交到了陆景渊手中。
  “在担心洪涝?”看着谢樽的神色,陆景渊开口问道。
  “嗯,有一点吧。”
  “这等势头,水患已是必然。”陆景渊并未粉饰什么,直言道。
  “不过倒也不必担心,年年如此,朝廷早有应对之法。”
  “嗯。”谢樽放松下来,转身笑了笑。
  陆景渊说得没错,雨水年年如此,不必太过杞人忧天。
  “哎,眨眼这春日将尽,都未曾轻轻松松地踏上次春。”
  这话说得并不含蓄,陆景渊上前将窗支好:“既是将尽,那便还有机会,明日如何?”
  谢樽眼前一亮,自是满口答应。


第30章
  谢樽对于踏青这事可谓是兴致勃勃, 既决定好了要去踏青,那今日便不能随便磋磨过去。
  他准备找家风筝铺,去买两个素风筝回来。
  春水碧波之畔, 朗日流云之下,放风筝可是颇有意趣。
  不久后, 谢樽便把两个风筝搬进了房间,然后叩响了陆景渊的房门。
  门扉两次开合,锁住满室墨香, 桌上笔墨风筝都已经放好, 只待他们的主人到来。
  “这风筝亲手扎有些来不及了, 但若只是绘些纹样,时间倒还算宽裕,我还没见过你作画呢,来。”谢樽牵着陆景渊的衣袖把人拉到了桌前, 随后把笔塞进了陆景渊手中。
  “……”绘制纹样?陆景渊少有的脑中空了一瞬,一时不知如何落笔。
  风筝上的纹样有不少讲究, 各种不同的用途, 都有不同的纹样限制,若只是寻常玩乐的话……
  与陆景渊相比, 谢樽显然没有负担,他见陆景渊毫无反抗地接下后, 便心情飞扬地坐到了陆景渊对面, 拿过风筝开始落笔。
  比起谢樽落笔如风,陆景渊半天没有动作,过了片刻, 他垂眸看向了谢樽手中的风筝。
  风筝之上,一匹雪狼已然初具雏形。
  “……”陆景渊沉默了一瞬, “这便是你的……纹样?”
  “对啊。”谢樽没抬头,依旧描画着雪狼的毛发,“这就是奉君,怎么样,威风吧?”
  “威风。”陆景渊点头应道,随即忍不住地勾起了唇角,放松下来。
  是他想岔了,如今他已不在宫中,没有那么多眼睛盯着,也没那么多条条框框,自是随心而为。
  半个时辰过后,谢樽落下了最后一笔。
  风筝上的奉君栩栩如生,正趴在草地上懒懒地晒着太阳。
  谢樽满意地举起风筝,轻轻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
  风筝放下,谢樽看向了陆景渊手中正在收尾的风筝。
  风筝上团了一只白兔,白兔眉心有一点火苗似的痕迹,被陆景渊随意几笔勾勒了出来。
  这兔子十分可爱,看上去柔软圆润,只需一掌便能捧住。
  “这便是你兄长送你的那只兔子?”
  “对。”陆景渊勾下兔子最后一根胡须,也将风筝放回了桌上。
  谢樽指了指兔子眉心的火苗,问道:“挺特别,还有标志。”
  听见这话,陆景渊忽然笑了起来,想起了什么似的,眉目间尽是愉悦。
  他点了点那火苗道:“朱红火印,神兽的标志,可惜这里没有朱砂,只能如此了。”
  闻言,谢樽噗地笑出声来:“你居然也会说这种玩笑话,不过……”
  “你那小白兔虽是神兽,却也还是娇娇软软的小兔子,必然是会被我家奉君一口叼走吃掉的。”
  “不一定。”陆景渊说着,看进了谢樽的眸子,“兔子娇弱可爱,又惯会撒娇伪装,说不定狼叼走以后,便舍不得吃了。”
  看着陆景渊的眼睛,谢樽心头猛得一跳,漫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移开视线道:
  “咳,我家奉君才不会被轻易迷惑。”
  第二天天气极好,流云疏淡,草木茸茸。
  谢樽难得偷了个闲没晨起练剑,在床榻上愣愣发了会呆。
  等他整理好风筝,推门而出时时,陆景渊正好站在门口准备叩门。
  “你从哪来的琴?”谢樽看着陆景渊身后背着的琴,有些惊讶。
  “借的,踏春当理弦歌。”
  这琴是他昨日寻人借的,古琴脆弱娇贵,他们游历各方,也不好随身携带。
  还好岳阳文人士子众多,古琴并非什么稀罕物。
  “诶!”谢樽眼前一亮,“那我得把剑带上才行,琴剑相和才好,这种机会可是难得。”
  说着,谢樽便将风筝靠在门边,脚步轻快地回了房间。
  陆景渊看着他的背影,上前两步,将靠在门边的风筝拿了起来。
  春日的洞庭湖畔,楚天开阔,远峰青浅。
  “本想着今日便躲个懒不练剑了。”谢樽盘腿托腮,坐在一边看着陆景渊给琴调音。
  “那便不练,我教你弹琴。”陆景渊坐在柳树下轻挑琴弦,细细听着古琴发出的声音。
  “不要不要。”谢樽瞬间把托腮的手放下,双手撑着草地,避洪水猛兽似的往后退了一截,“不瞒你说,我五音不全,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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