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226)
不,不对,别人只会觉得他在扯淡瞎编……根本一本都卖不出去吧!
“奉君是你大女儿,灵光是你小儿子,你是孩子他娘,行了吧。”谢樽两眼一闭,有气无力地抱着垫子倒下,躺在床上不理他了。
床榻上密编的竹席触手生凉,谢樽刚一躺下就不想动弹了。
好清凉好舒服,明天想吃樱桃酥山,想吃糖水鱼鱼,想吃绿豆凉糕,还想吃荔枝杨梅饮……不对,这个还没到最好的季节呢。
“嗯。”陆景渊倾身吻了吻他仍有几分湿润的鬓发,“头发还没干,过会再睡,小心明日头疼。”
听见这话,谢樽又忽地坐了起来,那双水润明亮的双眼牢牢盯着陆景渊,唇边的笑意清晰可见:“好,那我们来做点别的事吧。”
虽说这一个半月来他日夜兼程,劳累不堪,但今夜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心绪纷乱之下,他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况且陆景渊那么大个活人杵在旁边,周身还若有似无地萦绕着一股清雅幽邃的兰花香气,如同香甜的蜜糖一般不断引诱着他,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掐指一算,他们相知相亲居然都已经九年之久了,九年!换别人孩子都满地跑了,明明方才他沐浴的时候这人也没闲着,现在却非要耍小脾气装什么正人君子。
“三年不见,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想我,一点点别的想法吗?”
陆景渊薄唇微抿,眼神压抑,他一把抓住了谢樽的手腕,把那只不老实的手按在了榻上:“你身上有伤。”
不止手臂上的刀伤,因为连月骑马的缘故,谢樽腿侧被摩擦得满是红肿伤痕,浑身上下就没几块好肉。
“……”谢樽沉默了一瞬,瞬间福至心灵,“刚才你故意的?”
陆景渊微微颔首,随即又补充道:“也算真心实意。”
三年,一千余日,这些年来他们相伴相守的时间加起来都远没有三年,完颜昼凭什么?还有完颜明洸……
每每思及他们看向谢樽的觊觎眼神,他就忍不住想剜出他们的双眼作酒,再将他们碰过谢樽的手一点点敲断,让他们这辈子不敢再动一点不该有的心思。
“喂,想什么呢。”谢樽抚过陆景渊低垂的睫羽,看见他目光中的阴沉与暴虐如同受惊的鱼儿般瞬间消失无踪。
“年轻人还是该阳光些,不要总是喊打喊杀。”他语重心长,老气横秋地说道,“说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控制欲有些病态?”
很久以前他便发现了,自将陆景渊带在身边时起,他的一举一动便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这样的掌控欲近乎是一种偏执,和程云锦如出一辙……
曾经他将这归结于难以斩断的血缘,但后来他在陆景渊的来信中知晓了有关程云锦的一切,所以……这是失去催生出的偏执吗?
“你在不安。”谢樽近乎笃定地说道,“自始至终。”
陆景渊握着谢樽手腕地手渐渐收紧,半晌过后哑声道:“你害怕吗?我……”
闻言谢樽轻笑一声,他反手抓住陆景渊的手凑上前去,吐息间的滚滚热意染红了对方耳后颈侧的软肉:
“你无需改变,也无需压抑,我……很喜欢。”
第160章
薄如轻烟的雾蓝色纱幔下, 谢樽大口喘着粗气恍惚间要背过气去,他眼角满是泪痕,如离岸的鱼儿一般挣扎着想要挣开束缚却始终徒劳无功。
一滴泪珠又顺着眼角流下没入鬓发, 谢樽感觉自己腰腹间酥软脱力,像被腰斩了一般完全失去了对下肢的掌控, 他吸了吸鼻子,出气多进气少地喃喃道:“手,手疼……”
闻言, 陆景渊的动作微顿, 他压抑着身体中烈火般汹涌的情欲, 俯身将依然纹丝不动的绷带检查了一番,随后满意地吻了上去。
陆景渊眼角飞红,声音嘶哑,又在谢樽唇边印下了一个缱绻的吻:“无事, 我会小心些的。”
刚喘过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露出得逞笑容的谢樽听见这话瞬间瞪大了眼, 然而他才刚吐出了半个“等”字, 余下的话便被撞碎在了喉咙中。
不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说好心疼他手疼腿疼呢?就是这么心疼的?他不干了, 他要辞职,明天他就收拾收拾滚回武威去……
“哥哥, 专心。”陆景渊揽着谢樽的脊背将人抱起, 然后抵在了床柱之上低声道,“是哥哥方才让我不必压抑的。”
“……”谢樽听见这话都要气笑了,他看着眉眼低垂的陆景渊, 咬牙切齿地揪住了他的脸颊,“陆小渊, 耍赖的本事见长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小渊?”陆景渊眉梢微挑,心情颇好地将谢樽汗湿的发丝绕在了指间,越玩越觉得喜欢。
见他一时不再动作,谢樽挪动两下,悄悄松了口气:“哦,这个啊。”
“完颜明洸喜欢这么叫别人,不对,别鸟,灵小光,额小克什么的,我觉得还蛮可爱的……”
谢樽说着说着便没了声,他亲眼看着陆景渊唇角压下,眼中逐渐聚起骇人的风暴,他四肢僵硬缓缓闭眼,在心底轻轻道了一句:
坏了,这下玩完了。
不出意外,第二天谢樽等到日上三竿了也没能爬起床。
直到已然外出归来的陆景渊将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他才终于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
“我恨你……”谢樽半阖着眼靠在陆景渊肩头,任由对方帮他穿衣洗漱一手包办,动都懒得动弹一下。
“我以后再也不来你这儿了,我现在就要回武威,谁也拦不住我!”
“嗯。”不管谢樽说什么,陆景渊都心情愉悦地应和着,“我差人熬了糖粥,还有刚刚刨好的牛乳酥山,加了樱桃杨梅,酸甜酥软,口味上佳。”
“……”好吧,看在冰品的份上,“那我再呆一个时辰。”
虽然嘴上说着一个时辰,但谢樽吃完了酥山还是在秦王府里躺下了。
夏日的树荫下清凉惬意,谢樽阖眼躺在树下吹着凉风,偶尔还往嘴里丢上几颗水润的葡萄。
陆景渊自然是不在的,现在长安上下乱成一团,各种问题亟待解决,方才哄他起床那两炷香的时间,他都不知道陆景渊到底是怎么挤出来的。
“不对啊,我不该陪护在他身边吗?”谢樽想到这里猛然坐起,一阵清风穿庭而过,他发着愣将手中捏着的葡萄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又躺了回去。
算了,他腰疼,还是躺着吧,陆景渊身边的亲卫把人围得跟铁桶似的,也不缺他一个。
然而躺了没一会,谢樽又坐了起来,不行,谁知道有些牛鬼蛇神盯着他家殿下,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一旁端着冰茶蔬果的侍从看着他一会起一会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犹豫半晌才试探道:“侯……”
“拿剑来,跟我走!”
侍从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摔了,剑,什么剑?他没有啊,打架?打架他不会,可……
“侯爷,侯爷您慢些千万别摔了,等等小的!侯爷!”
与此同时,阿勒泰
五月的阿勒泰早已褪去银装,青绿色的牧草在此疯长,为这片土地带来新生。
巨大的宫室厅堂之中寂静无人,乌兰图雅半阖着眼倚靠在饰金的王座之上小憩,一身白衣好似雪光。
“你来了。”不知听到了什么动静,乌兰图雅的声音骤然响起,然而无人应她。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四个以黑纱覆面的侍者抬着软轿无声无息地踏入宫中,而软轿之上的人气息微弱至极,几乎已经变成了一滩没有生命力的软肉。
软轿被轻轻放在阶下,四个侍者又迅速退了出去,只留下轿上的人沉默地坐在那里。
乌兰图雅缓缓走下台阶,蹲下来轻轻抚摸着那人白到近乎透明的长发,湖蓝色的双瞳中似有无边眷恋。
“森布尔,已经是最后一步了。”她缓缓解开森布尔遮盖着眼眸的黑色绸带,凝视着他几乎未变的容貌,又抚上了那双早已不能视物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