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242)
“我……”刀刀犹豫了,沉默片刻才说,“你完成了任务,世界新生了,我以后也不会反复死了,你还给了我这么好的生活,你帮了我这么多忙,而我却没办法分担你的痛苦,结果最后你还想着我的事,我实在是很惭愧。我现在还想不明白要不要回去,我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好的。”燕熙说,“你慢慢想。”
刀刀还想说什么,卫持风来传话说“皇后过来了”。
刀刀很怕宋北溟,怕不一小心说漏嘴,闻此留下一副不知从哪抄来的药方,一溜烟跑了。
燕熙知道什么药方都没用了,但还是收了刀刀的心意,折进袖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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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的午膳到临午憩时,燕熙开始有些不舒服,吃下去的东西在胃中翻滚,叫燕熙根本躺不住。
燕熙今日原也不打算休息,索性坐靠在软榻上,继续刻木雕。
只差眉眼、溟字、项链和手钏了。
宋北溟几次想拉燕熙起身,都劝不动,他沉默地观察着燕熙,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地陪着看。
宫里处处换上新桃,大红灯笼阖宫挂满,迎新岁要做的礼仪和装饰有许多,明忠带着宫人们井井有条的忙碌着。
明日才有必须皇帝出席的仪式,大家都知道帝后难得相处时光,没人来打扰。
望安守在隔间,半日没有皇帝的传侍,困得昏昏欲睡。
卫持风和紫鸢坐在檐上,看靖都处处贴红,歌舞升平,他们相视一笑,喟叹国泰民安、岁月静好。
能生在如此盛世,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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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夕降。
年夜饭格外丰盛。
燕熙胃中翻涌更甚,实在吃不下,只每样浅浅沾了点汤水,很快便放在玉箸,在席间低头雕刻。
宋北溟这几日渐觉得燕熙不对,可试脉查体,都无异处。
他不相信燕熙的病案,也不信大夫的话了,他的预感那么强烈,心中无端像要空了一块,日日贴着燕熙也觉填不满。
宋北溟此时看燕熙雕刻得有些魔怔了,心疼地按住了燕熙的手说:“不必赶在新岁前送我,明日再刻罢。”
“说好是迎新岁之礼,”燕熙正刻到最细致之处,不能有半点手抖,头也不抬地说,“再要半个时辰就好了,皇后且再等等。”
“可你没有吃饭。”宋北溟只好自己替他夹了菜,送到燕熙口边,“我来喂你。”
燕熙闻到油腥味,胃里头便是翻江倒海,霎时脸色苍白,冷汗沁出,手脚发抖。
宋北溟被吓着了,连忙弃了玉箸,扶住燕熙。
见燕熙强忍呕吐,又唤人拿来金盆。
燕熙抱着盆吐得昏天暗地。
宋北溟手脚冰凉地看着这一切,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心头,他手忙脚乱地把人抱起,大声地喊:“周先生、小夏先生!”
“我的木雕。”燕熙手无力地指向御案,“拿回来。”
宋北溟不想要这个木雕了,他不想要燕熙累,为着这么个玩艺生病不值当。
他什么都不要了,也不争风吃醋了,只要燕熙不生病,他什么都可以让步。
年夜饭是在交泰殿用的,离坤宁宫不过百步。
燕熙吐过一阵,胃里舒服些了。他在被宋北溟抱的颠簸中,无声地对夜空命令道:“不许让朕走得太难看。”
燕熙对世界的命令再一次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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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慈和小夏先生赶来诊视时,燕熙已然好转。
“可是微雨方才那样,绝非无碍。”宋北溟焦急地说,“请两位先生再看看。”
“肠胃受寒,呕吐腹泻是常见急症,稍作休息,饮食调理即可。”小夏先生宽慰道,“皇后娘娘关心则乱,不必着急。”
宋北溟又去看周慈,周慈仍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复查看后只说:“这两日陛下忌荤腥,今日吃不下,便喝些清粥糖水罢。”
宋北溟立即吩咐下去。
燕熙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外人看来他不过是一场急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脚是冰凉的,呼吸开始变慢,他甚至手指已经不太灵活。
行将就木,将去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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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莫名就是知道,这个世界不敢提前收他走,他现在仅剩的愿望就是把木雕小人刻完。
宋北溟坐在一侧陪着,时不时给燕熙喂粥喂水。
燕熙终于肯喝了,脸色瞧着也不错。
燕熙刻完最后一刀时,外头爆竹声乍响,燕熙倏然抬头,怔怔看着隔窗的绚烂说:“新岁了?”
“是。”宋北溟出奇的安静,“陛下,你做到了。”
燕熙想把刀摆好,可他连抬手的动作都变得艰难,刻刀掉落在地。
燕熙还想要去看宋北溟,而转头的动作也变得力不从心。
宋北溟俯身去捡刻刀,他蹲到地上,脸沉在烛影里,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地滚下泪来。
燕熙瞒着他,并且瞒着所有人,但宋北溟今夜就是知道了。因为那个曾经能挥出最快刀光的人,如今连一把小刀都拿不稳,甚至连很简单的一刀,都要蓄很久的力。
刀客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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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等了片刻,不见宋北溟起身。
他隐约听到了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夏先生来接他了。
燕熙伸手去拉宋北溟,可他的手重如灌铅,近在咫尺的人他也摸不到。
体温像流水东去,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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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我。”燕熙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好急,再张嘴,正努力清咳间,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他。
“是要抱吗?”宋北溟把小刀收在了燕熙想放的位置,一把将人捞膝抱起,贴脸暖着燕熙,往燕熙手里塞进自己早就刻好的小人儿说:“抱抱我的微雨。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你送我小人儿,我也送你一只,我们配成一对。庆生辰,贺新岁,我的微雨二十岁了,生辰快乐!”
原来宋北溟都知道。
燕熙得到了宋北溟的体温,好似抓到了生命的尾巴,得夫如此——我所期待的,他都懂;我所掩藏的,他都配合。
燕熙靠在宋北溟怀里,终于攒了点力气喊:“宋北溟。”
从软榻到龙床只有几步,宋北溟抱着燕熙一起钻进被窝,他把微雨紧紧地拥进怀里,轻轻啄着那正在褪色的唇说:“陛下最近很喜欢连名带姓地叫我,有何用意?”
“我那里的人,没有表字,”燕熙感到铺天盖地的疼痛,不过这于他不算什么,他实在是极擅长忍痛,是以还能轻轻地回应一个吻,他把宋北溟的小人儿压在胸膛,很慢地说,“要么直呼姓名,要么唤名。”
“你那里的人?”宋北溟不忍争抢燕熙的呼吸,只轻轻地碰触燕熙的嘴唇说,“我的燕熙是哪里人?”
“在此我是客乡人,我的家乡在另一个世界。”燕熙越说越慢,他漂亮的唇已经回应不了吻,“我并非不在了,我只是回家了。宋北溟,你不要难过。”
“是吗?你从前就说过要回家。”宋北溟惨笑了声,轻轻去吻燕熙滑下的泪,“能告诉我回家的路吗?”
“打漠狄,收云湖,我的宋北溟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燕熙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我等你。”
“我知道了,燕熙。”宋北溟在贴面间,听不到燕熙的呼吸了,他等了片刻,重重地吻上去,在没有回应的末尾,埋首在燕熙怀中,极度压抑地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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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掉入一处白色的房间。
他垂头站着,孤独而又哀伤,沉默许久之后缓缓抬头,用力地抹去泪光。
在他抬头那一刻,房间里凭空多出一个人。
是夏霜。
夏霜站有前方那扇门边,为燕熙推开了门:“陛下从此门出去,就到家了。”
燕熙沉默片刻,环视四周,看到身后也无端现出一扇门,指着门说:“这是回《太子秘史》的门?”
“是。”夏霜微笑地答,“不过陛下已脱离书中世界,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