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64)
似只是随口敷衍。
姬循雅听到自己的心又狂跳了下。
巨大的厌恶与狂喜一起席卷而来,失控的感觉太过难捱,令姬循雅立刻就动了杀心。
“唔,也不会是姬将军,”赵珩以面颊蹭了蹭姬循雅的手,不出意料地感受到对方手指一僵,“姬氏最重规矩,恪守礼法,怎么可能入夜后,闯入君上寝宫,还行如此孟浪放纵之事?”
语调不重,却有如鞭笞。
看着姬循雅近在咫尺的脸,赵珩眼前一亮,忽地道:“玉卿?”
耳边轰鸣骤起,奇怪的是,赵珩的字字句句姬循雅都听得清晰。
想听他说,又想让他住口,既怕他说出什么甜言蜜语乱自己心智,又恐他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之言。
姬循雅垂首,只差一纸之距,便能堵上赵珩的嘴。
“玉卿。”赵珩偏头,自然地错开了姬循雅的吻。
皇帝风流俊美的眉眼中满是笑意,温存得令人耳下发烫,仿佛面前的姬循雅不是令他恨之入骨,大权独揽的逆臣,而是他缱绻绸缪的情人,手指曲起,敲了敲姬循雅的唇,“一条狗也配轻薄皇帝?”
姬将军亦笑,却在须臾后启唇,一口咬住唇上分明的骨节。
赵珩动也不动,神情一如寻常。
好像当真是被不听话的狗咬了口,而他,无需和只玩宠计较。
血腥气蔓延。
温存地舐过伤口,舌尖一卷,将血液尽数吞下。
姬循雅温言笑问:“您不正在,被狗轻薄吗?”
帝王眸光一冷,扯着姬循雅长发用力一拽,迫使对方低头,“既然姬将军自甘下贱,”拿染血指腹在他唇上擦磨,低语道:“叫两声,给朕听。”
鲜血染唇,非但没让姬循雅看起来增加了几分人的活气,反而愈显诡丽阴冷。
姬循雅俯首,仿佛极恭顺地将头抵入赵珩的颈窝,不知是有意无意,唇角蹭过耳垂。
心口鼓噪。
却分不清,怦然作响的心跳声来自谁。
姬循雅居然为了羞辱他能做到这种程度,令赵珩大开眼界。
启唇,尖齿上若有血色,欺君罔上的逆臣喉结滚动,“陛下,臣……”仿佛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了自己此举的确自轻,玷损身份,话音犹豫地停滞了下。
赵珩拍了拍姬循雅的脸,恶趣味地问:“怎么不张嘴?”
赵珩的脖颈近在眼前。
颈骨细长,覆盖了层单弱的皮肉,又因他不爱出门,显现出了种病态的白皙,淡青色的脉络蜿蜒附着其上,看着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怜。
姬循雅忍不住拿拇指擦磨了下那处血管,赵珩身体一僵,强忍着想挣开的欲望。
赵珩厌恶他,装得再怎么多情痴迷,最本能的反应却掩藏不住。
作为一个曾经大权在握,政由己出的君王,以赵珩的个性,怎么可能容忍有人染指他的权柄,还是这么横行无忌地占有,而非帝王施恩赐予。
赵珩偏头,衣料擦磨声簌簌响起,似憎恶到了终于不愿意再同他虚与委蛇,连他的脸都不想看,欲以袖遮面。
姬将军唇角笑意越来越浓。
越来越冷。
耳畔响起轻笑。
下一刻,姬循雅狠狠将赵珩的脸转了过来,“陛下,臣是不是太放纵您了?”
姬循雅钳着赵珩的脸,强迫后者看他。
在对上皇帝清亮的双眼后,他却不愿意与之对望。
赵珩该厌憎他,该被对他的恨意占据全部神智,可又不能,用厌恨的眼神看着他。
“陛下对崔抚仙一见如故,与之,志同道合,”姬循雅温柔地说:“他待陛下一片赤诚,连臣看了,都觉得动容。”
赵珩被弄得不上不下,心火燃得更旺。
无论去哪,都有姬循雅的人严密跟随监视,加之那些狗屁不通,圣人看了都要扼腕长叹的文书。
好不容易心绪稍平,姬循雅又跑他这来发疯,赵珩简直想给姬循雅两刀,同归于尽算了!
要亲就亲,不亲就给他滚!
“你想说什么?”赵珩的嗓音略有些沙哑。
若有足够了解赵珩的人在,此刻心已经提到了嗓子,因为赵珩这幅模样,显然是真动了杀意。
姬循雅手指骤然收紧。
他眼见一直含笑着的、镇定自若的赵珩,在听到崔抚仙的名字后,神色倏然冷沉。
不过数面而已,你就那么在意他?
“他若死了,陛下会不会很伤心?”姬循雅温声问。
但他不想听赵珩的回答。
手指压在赵珩唇上,姬循雅俯瞰着赵珩,命令道:“求我,讨好我。”
却心道,若赵珩真的愿意为了崔抚仙示弱,他立刻,就命人去杀崔抚仙。
姬循雅垂首,若非这根手指阻隔,两人险些相贴。
漆黑的眼眸中有狰狞的光华闪烁,像极了只,嗜血嗜杀,却被囚于方寸之地的困兽。
赵珩终于忍不住,将姬循雅的手用力一扯,欺身而上。
腥甜四溢。
然而不足须臾,赵珩的动作却温柔耐性了起来。
姬循雅一愣。
旋即,一样冰冷的东西随着赵珩的动作被极快地送入。
喉间骤紧,赵珩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往下一按。
第四十七章
滚入喉中的异物细如丝线, 根本无法吐出,又如个活物一般,倏然刺进肌理, 游走进更深处。
赵珩要杀他?!
姬循雅眸光一震, 喉间痛痒交织, 血腥气瞬间上涌。
视线紧紧地锁着赵珩的脸,姬循雅有些头晕目眩,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似惊涛骇浪,汹涌而来,脑海若有声音亢奋地反问:死于赵珩之手不好吗?
这不就是你上一世求而不得,耿耿于怀的吗!
赵珩不想他生, 却又不愿意让姬循雅死于自己之手, 至少,在明面上不能。
于是,惯会邀买人心的皇帝、乱世诸国之争中最终的赢家,宽容地赦免了姬氏一切罪状,向天下宣布,若姬景宣来降, 则赵珩愿意裂土封其为王,允许他仍保存王族尊荣,永享富贵。
这个消息很快就随着宗正的入宫, 被传达入姬景宣耳中。
桌案, 端坐着一个玉样的人——燕君,姬景宣。
“你的意思是,”燕君比寻常男子白皙上太多, 自中毒之后,面色苍白之中, 又沉淀着种鬼气森森的青,不像活人,却如同刚刚从窑炉中取出来的白瓷,他慢慢地问:“若孤向赵珩屈膝投降,赵珩便会大发慈悲,饶孤一条性命?”
被姬景宣凝视,总政只觉被毒蛇死死盯上,不过须臾间,后颈便被冷汗打湿。
他根本不敢抬头,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是,但齐君的使节说不止说保全君上性命。”
时局如此,强撑下去并无意义,更何况,赵珩派来的使节给他的承诺委实诱人,赵珩许诺,他虽不能再为宗正,却仍可保全正二品的禄位,覆巢之下无完卵,能在燕国亡国之后再到新朝做官,对他而言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齐君愿为您裂土,仍尊您为王侯,寻富庶膏腴之地以奉君上。”
姬景宣不阴不阳地哦了一声,黑沉沉的双眼透不出半点光亮。
宗正头皮发麻。
即便姬氏的子弟因族规束缚,或多或少都有些古板僵滞,却无一个像姬景宣这般鬼气森森。
这哪里似个活生生的人,倒像一刚挖出来,还未来得及溃烂的尸体。
姬景宣道:“他还说什么?”
“回君上,齐君还说,您与他少年相识,见而投缘,也曾有深情厚谊,燕齐本是世代交好的盟国,因势所迫,不得已兵戈相见。而今蒙上天垂怜,齐君侥幸得九鼎以据天下,”宗正仔细地回忆着赵珩信上的内容吗,不敢多,或减一字,“请君上摒弃前嫌,与齐君重修旧好。”
姬景宣神情虽冷,却一直没有打断。
若宗正敢抬头,就会发现自家君上阴冷的眼眸中,若有痴迷的神采闪烁。
病态至极。
姬景宣迟迟不言,书房中寂静,宗正唯一能听见的,就是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