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112)
诡魅邪气,不似祠堂,倒像一以生人为祭品的祭坛。
对此,皇帝陛下对姬玙言简意赅地命令道:“朕给你三日时间下葬。”
礼部尚书时年已过半百,尚被惊吓,何况当时不过几岁的姬循雅。
被迫跪在这一尊尊尸像前,暗淡的光线中,唯见头颅诡异地上扬,朝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姬循雅当年便是再镇定,再沉稳,也不过是个孩子,孤身一人与这些人头像面面相觑,该是何等恐惧和恶心?
赵珩冷冷道:“昔日朕真是对姬玙宽容太过了。”
姬循雅望着赵珩冷冽的神情,这一次却不觉得恼怒。
他一眼不眨地望着赵珩,“臣幼时顽劣,又不知悔改,被罚了多次。”
姬循雅的母亲一直不为世人所知,赵珩心道,哪里是顽劣不知悔改,姬循雅其人,在没发疯之前,同这六个字,连边都沾不上,分明是那些先生见姬衍不重视姬循雅,其年幼,又无强势的母族姻亲保护,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要罚他,又要让他悔过,认错。
一群畜生!
难怪姬循雅会说,不喜欢被人束缚。
赵珩心绪翻涌。
他倏然抬头。
两人对视。
姬循雅温柔地问:“陛下,臣是不是折损了陛下的兴致?”
面上毫无波澜,却意外于赵珩的反应。
赵珩眼中的,居然是怒火。
姬循雅一眼不眨地看着赵珩。
倘若,连此刻汹涌的情绪都能作假到这般真实的地步,那么他再被赵珩骗一次,又一次,也显得没那么不知悔改。
赵珩倾身。
唇瓣覆在姬循雅上方,却没有吻下。
喉结不可抑制地滚动。
姬循雅望着赵珩,微笑道:“陛下兴致不减,臣拜服。”
赵珩冷嗤了声,“彼此彼此。”
酸涩之感一闪而逝,姬循雅仔细分辨了下,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失落。
失落什么?
姬循雅自己都觉得可笑。
失落赵珩的怒意转瞬即逝,还是失落赵珩没有对他少年时可称一句凄惨的处境动容?
下一刻,赵珩开口。
唇瓣因他的动作而与姬循雅的唇有意无意地擦了下。
“你活着。”赵珩说。
姬循雅死死地盯着赵珩,“我自然活着。”
声音有些嘶哑。
一只手按住了姬循雅被锁链束缚住的手腕。
源源不断的温度顺着二人皮肤相接处传来。
玄铁的冰冷,赵珩皮肤的滚烫,二者一同而来,刺激得姬循雅呼吸浊重。
“此处是你在京中的宅邸,”赵珩的声音很低沉,话音停顿得恰到好处,让人不自觉地有些昏沉,又觉得信服,“你面前的是我。”
抓住姬循雅的手,往自己颈间一贴。
赵珩的脖颈其实不烫,然而就在姬循雅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却像是真被烛火烧灼到了一般,指尖巨颤。
这是极脆弱,又最致命的所在。
可赵珩却在姬循雅的手按上自己的脖颈后,倏然抽离。
“是我。”他说。
随着赵珩开口,姬循雅只觉掌下的皮肉在起伏。
有力地起伏。
是正值盛年,生机勃勃的活人,而不是一堆陈腐的死肉。
手指插-入,与姬循雅被束缚的手相扣。
姬循雅愣了几息,旋即死死地抓住了赵珩的手。
以骨为枷锁,将赵珩严丝合缝地禁锢其中。
逃不脱,更不想逃。
是在京中的宅邸,面前的人,是赵珩。
将他束缚住的人,也是赵珩。
十指纠缠,紧密贴合。
赵珩慢慢俯身。
他微笑道:“将军,朕只缚了你一只手,你可以用另一只,将锁链打开。”
他感受得到,来自姬循雅的视线狠狠刮在脸上。
赵珩却毫不在意,随手将垂落到胸前的头发向后一撩。
“若你心中有丝毫不愿,可随时阻止我。”赵珩弯唇。
线条姣好的唇瓣弯起,露出了一个,笑的弧度。
既然因满是厌恶和恶心的回忆而反感被缚,便以,令人开怀,沉迷的情绪覆盖。
伸手拍了拍姬循雅,哑声笑道:“朕说清了吗?”
第七十六章
珠光暗昧, 打落在帝王俊美张扬的脸上。
长睫不知难捱还是别扭地下压,眼睫纤长浓黑,衬得赵珩颧骨上的湿红愈发明显。
一滴汗, 顺着他鼻尖下滑。
“哒。”
落下。
如被烛焰烧灼, 烫得姬循雅喉结剧烈地滚动。
这间处于地下, 本该常年阴冷的暗室此刻莫名热得令人窒息,迷蒙的湿热间,身影模糊不清,仿佛连锋利的面容轮廓也在缓缓融化。
汗水蛰得姬循雅眼眶通红。
未被锁住的那只手狠狠抓住赵珩的长发,将他扯到自己面前。
“景……?”
沙哑的词句尚未完全吐出,便被用力堵回。
颠坠欲海。
就心甘情愿地沉沦其中。
永不超生。
……
赵珩正慢悠悠地掰开一块糕点。
糕点本就不大, 遭他均等地掰成了四块, 放置在碟子的四角。
而后,赵珩似有所觉,缓慢地抬了下手。
那道一直粘着他的视线果然随着他的动作移动,顺着指尖黏腻地游走,一直往袖口深处探。
他刚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点潮湿的水汽, 于是愈显常年不见光的手腕内侧细白,本该是青筋蜿蜒处,却覆盖着一片浅且细密的痕迹。
青、紫。
咬痕吻痕还有被大力捏握留下的淤红交织, 凝在一片苍白的肌肤上, 赤裸裸地昭示着,将痕迹留下者究竟多么想,让这一切为旁人所见, 所知。
露在外面,衣料尚不能遮盖处已如此, 那么内里,最最隐秘处,又该是如何狼藉的模样?
阴气森森得难以忽视的视线也乐此不疲地在他身上滑动,如占有欲极强的凶兽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目光刮过肌肤。
或许是先前力道太重,即便只被姬循雅看着,赵珩都觉得手腕隐隐发疼。
随意一荡袖子,将手腕掩住。
果不其然感受到了对方陡然凌厉的注视。
略掀眼皮,与姬循雅漆黑的眼眸对视。
后者静静地看着他,眼底血色消下去不少,但依旧笼罩着层浅淡的血丝,非但不可怖,却添了几分难言的诡魅。
神色沉静,仿佛毫无情绪波动,却在赵珩将衣袖下来时微起波澜,眸光流转,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委屈。
赵珩喉结滚动,旋即,就因为牵动脖颈上痕迹累累的肌肤,吃痛地轻嘶了声。
在赵珩看来,姬循雅生得几乎无处不好,唯有一样,便是犬齿太利。
这真是人能长出来的牙吗?!
赵珩当时被咬住时,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与姬循雅的利齿相比,连毒蛇状若弯钩锯齿的蛇牙都要甘拜下风!
颈部伤痕隐隐渗血,赵珩伸手,随意地蹭了下。
低头一看,果见指尖染了抹淡红。
赵珩将手指往姬循雅面前送了送,随口道:“属狗的?”
姬循雅缓慢地眨了下眼。
姿态很好看,只是没什么活气,俨然一个漂亮的假人。
赵珩也不指望姬循雅此刻回答他,毕竟就在方才,最缱绻情浓时,姬循雅也一句话都未说,连呼吸都刻意压制得浅淡,仿佛当真不为所动。
然而他的动作又凶狠得毫不留情,给赵珩一种极其矛盾又违和的感觉——在于,非人之物亲昵。
这个诡异的认知烧得他呼吸滚烫。
正要缩回手,便被姬循雅轻轻攥住。
冰凉的指腹压住手腕,他握得很小心,竭力避开了所有上过药的位置。
“疼。”赵珩道。
姬循雅微微垂首,回答:“不是。”
赵珩疑惑地看他。
后者与赵珩对望,见其实在不解,才慢慢又说:“不属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