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109)
他一面说,一面抬臂,将自己一只手又“咔”地一下,利落地挂了上去。
刚刚他分明可以轻易挣脱,却装出了副挣扎不得,受制于人的可怜模样!
姬循雅已习以为常,气习惯了,倒不觉得生气。
姬循雅上步。
这房间内不知有什么机关,长明宫灯又一次亮起。
赵珩毫无防备,瞬时闭眼。
方才本就被热气蒸腾得眼前模糊,又受刺激,几滴泪倏然滚落。
眼尾泛红,泪濡得眼睫微湿。
姬循雅上前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才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将手捧之物轻轻放下。
赵珩适应了会,方缓缓睁开眼。
一样温软湿润的东西贴上了他。
赵珩定睛看去,见是一方被温水浸过的丝帕。
赵珩先前得姬将军屈尊降贵侍奉一回,又无所回报,已自觉来而不往非礼也,此刻又要姬循雅服侍他,难免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赵珩伸手要接。
而后,被姬循雅打掉。
赵珩不死心,又试了次。
姬将军又毫不犹豫地把他的手打掉。
赵珩无言了一息,盯着姬循雅沉静的面容道:“将军,这只是一方手帕,不是传国玉玺,无需同朕三辞三让。”
姬循雅闻言冷笑了声,“倘是玉玺,陛下以为臣会辞让吗?”
赵珩顿了须臾,“不会。”
姬循雅的目光在赵珩身上游弋,拿起手帕,重新拭上赵珩。
赵珩莫名地觉得,姬循雅似乎对摆弄自己有一种别样的兴趣。
无论是衣袍、佩饰,还是身体,凡与赵珩相关的种种,姬循雅皆要亲力亲为。
不,不是摆弄。
是,控制。
赵珩想到自己给姬循雅亲自取的谥号,连千秋万代后世人如何称呼都要管,转念一想,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
便死鱼一样地仰躺下,任由姬循雅动作。
丝帕移动得很缓,很细。
赵珩被衣着整齐的姬循雅冷静地看着,莫名地感受到了点不虞。
他伸手,轻轻一扯对方的长发。
后者难得驯服地垂首。
“姬将军,”赵珩柔声道:“不难捱吗?”
姬循雅抬眼。
情绪翻涌,几如巨浪席卷而来。
仿佛马上就能淹没赵珩,汹涌的黑水浸没口唇,令他连呼吸都艰难。
然而下一刻,姬循雅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垂了下眼,淡淡道:“不过尔尔,难捱在何处?”
不过尔尔?
亏得姬循雅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口,赵珩险些被他气笑了,目光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赵珩伸手,轻轻摸了摸姬循雅的嘴唇,笑道:“唔,摸起来也没有那么硬。”
姬循雅偏头,手指自然地滑落。
赵珩指腹上有从前练字留下的薄茧,无意间刮过唇瓣,竟也痒得惊人。
见姬循雅不答,赵珩猜到又是姬氏那狗屁名为规矩实则磋磨的家教在作祟,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当年是不是对姬玙及姬氏其他族人处置得太过宽容了?
早知如此,他当年就该一纸诏书废了姬氏这些乱七八糟的家规,以□□毒后世。
赵珩道:“食色性也亦是圣人之言,”他顺手抓住姬循雅的手腕,轻轻往里一带,笑眯眯地继续说:“景宣,又为何要忍耐?”
亦或者,是作呕、自愧。
这种不必要的负累,有如枷锁,狠狠地压在姬循雅的脊骨上。
姬循雅望着他,“珩公子对谁都不忍耐吗?”
嗓音低沉,却依旧能听出先前的清润,混杂在一起,非但不难听,反而多了种说不出的醇厚动人。
叫法还是少年时的叫法,眼前人却是隔一世,久别重逢的故人。
赵珩被这声毫无怨言,莫名好听得要命的珩公子砸得眼前差点一花,“你……”
“礼尚往来。”姬循雅淡淡地说,依旧盯着赵珩,“珩公子,你对谁都不忍耐吗?”
想起赵珩那位爱之深却盛年而逝,皇帝为其一辈子再不立后的挚爱,姬循雅只觉方才那点甜变得如鲠在喉。
但他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这是他自己选的。姬循雅冷冷地想。
他明知赵珩有皇后,明知赵珩秉性风流,却还一意孤行。
那么现在这些不快,就是他自讨苦吃。
仿佛觉得赵珩极有可能逃避这个问题。
姬循雅伸手,捏起赵珩的脸。
长指轻而易举地裹住大半脸,手指微微嵌入柔软的面颊。
姬循雅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愈发阴沉。
然而他面上却毫无变化,语气再平静不过地问:“珩公子,为何不言?”
第七十四章
温热的擦巾拭过皮肤, 所到之处,留下道道水痕。
姬循雅双目一眼不眨地盯着赵珩,动作却一停未停。
姬将军服侍人服侍得已轻车熟路, 从先前喂水都能险将赵珩呛死, 到现下一举一动皆熟稔无比, 也不过数月的时间。
赵珩闻言,缓慢地眨了下眼。
姬循雅扬唇,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微笑,“陛下,想好如何哄骗臣了吗?”
冰粹玉质的美人近在咫尺,一双好看得流露出了几分鬼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脸。
看起来明明很紧张, 偏偏又要装得若无其事。
赵珩不得不承认。
他的确不算好人。
倘若他是好人, 此刻看到姬循雅这幅欲言又止得几乎流露出了可怜的模样,他就该和盘托出。
可他不是。
他欣赏着姬循雅被妒与怒,还有种种激烈情绪催生出的红染得灼灼的眉眼,如姬循雅把玩他的痛苦、无能为力那样,陶醉不已。
他强忍着,伸出手去触碰这双眼睛的欲望。
赵珩说:“将军比朕早醒了数年, 关于朕的史书应看过不少,该对朕的为人行事,很了解才是。”
姬循雅动作一顿。
语焉不详, 似有还无。
赵珩张扬得意的模样在他眼中放大, 不讨厌,但看得他不虞。
方寸大乱者,绝不该只有他一个。
思量几息, 黑得几乎透出星点寒意的眼睫低垂,轻轻地颤了下。
长睫宛如刻刀, 刮得赵珩心头微痒,他被美色晃得眼前一花,没出息地心道,哄姬循雅破颜一笑,便是先低头了又何妨?
正欲开口,姬循雅倏然伸手,稳准地直重要害。
赵珩不期被如此对待,毫无防备,头皮瞬时麻了——有一半是被吓的,“循雅,”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下,“你……你听朕说。”
姬循雅心平气和地说:“陛下,臣在听。”
赵珩眼皮未完全消下的红又泛起,他简直想苦笑了,立刻道:“你先放开朕。”
姬循雅盯着赵珩,漆黑冷厉的眼眸此刻竟显出无边妖戾,看得赵珩心口狂跳,“陛下,”他凑近,柔声道:“就这样,对臣说实话。”
“严刑逼供,”赵珩闷闷地吭了声,却还朝姬循雅笑得不知死活,声音微沙,戏谑道:“必出冤案。”
一把扣住姬循雅的手腕。
赵珩皮肤很薄,他常年不爱出门,肌肤泛着种少见阳光的苍白,皮下泛青的脉络看起来都根根分明,此刻连眼尾都被热气熏染上了层艳色,绮丽非常。
多年节欲养性,还尚存的理智告诉姬循雅,该移开视线。
但他没有。
可能当年姬衍说的话不全是荒谬之言,譬如说,北澄当真有使人死心塌地,从一而终的蛊毒,又或者,这位昭朝的开国之君,真如一些捕风捉影怪力乱神的流言中那般,是一只,能蛊惑人心的妖物。
姬循雅凝神望着赵珩,听后者笑道:“将军,你怕朕为了一时之快,说些甜言蜜语哄你?”
似有实质的视线划过肌肤,一寸一寸,细致而黏腻,如同舐吻。
喉间的烧灼非但没有随着方才远离赵珩而减轻,反而因从未餮足的渴求而愈烧愈烈。
姬循雅冷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