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与鹊(72)

　　蓝小姐会来这家餐厅演奏，全因这家餐厅的老板是她本人的母亲。这场演奏会十分轻松，所以助理说了些题外话。
　　不过蓝小姐不感兴趣，连点回馈都没给，直接点了手机上的播放键，轻缓的音乐播出。
　　助理知道蓝小姐的世界里音乐第一，她识趣地闭上嘴巴，帮蓝小姐调整发型。
　　门外琴声突兀响起。
　　蓝小姐刚开始皱了皱眉，可随着琴声倾泻，她眉头舒展，甚至关掉了手机音乐，若有所思地坐直腰，去听钢琴。
　　周随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
　　系统想到了过去。那时他看着939在黑白键上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曲子由生疏到熟练，音乐从干涩到感人。
　　刻苦练琴的939，在系统眼里渐渐变幻为此刻轻松弹奏的周随。
　　一首曲子结束，全场一时鸦雀无声。
　　周随呆呆地看着自己双手。
　　一会儿后，在如雷的掌声中，周随问系统：“我怎么会弹琴的？”
　　系统说：“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将一一实现。”
　　“为什么？”
　　因为有的人需要借此排遣寂寞，因为有的人想要你轻而易举获取你渴望的一切……系统心中闷闷的，低声道：“你可以称其为，主角的金手指效应。”
　　周随懵懂地眨了眨眼睛：“金手指吗？”
　　“你好。”掌声渐歇，一管好听的女声打断了周随与系统的神秘交流。
　　周随抬眼看去，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穿着酒红色吊带连衣裙，身材曼妙。
　　“可以交个朋友吗？我姓蓝。”蓝小姐伸出修长的五指。
　　周随没想到自己出来吃个东西，也能认识新的朋友。他抿嘴笑了笑，象征性回握蓝小姐柔软的手掌。


第86章
　　交朋友这样的意外之喜像是在周随昏暗的天空里划过一颗流星，虽然稍纵即逝，但他有了方向，不再那么茫然。
　　下车后，周随冲上楼，对一楼客厅交谈的宋夫人、钟亦白等人视而不见。
　　宋夫人惊讶地一路追视，要知道，虽然周随身体好了，但是他现在做事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哪有像现在这样的冲劲。
　　钟亦白适时说：“不知道他需不需要帮忙……”
　　宋夫人立刻醒过神来，跟着上楼。
　　宋夫人追到周随房间的时候，周随终于在一个行李箱里摸出尘封已久的百事录。
　　被折叠成小方块的纸张，展开时，纸面上有横横竖竖的折痕。
　　周随坐在地上从头扫到尾，表情认真又着急。
　　宋夫人在他身旁弯下腰，正要跟着看，周随已经爬起身，在房间里兜圈，时不时抓点东西扔进行李箱里。
　　宋夫人不由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收拾行李。”周随急着要让自己开心，就好像下一秒就要不开心了一样的躁动。“我要去旅游。”
　　以前生病这不能去那不能去的，现在身体倍棒，一切解禁。
　　“旅——旅游……”宋夫人愣了一下，要过年了还去旅游？可看着周随忙着收拾东西的鲜活样子，她渐渐改变主意，说，“当然可以，我们一起去吧，你打算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只要快。”周随胡乱说了一句，忽然他停下脚步，想了想，说，“我想去看海。”
　　“好，我来安排。”宋夫人说，“你等着就好。”
　　周随随即问：“现在能去吗？”
　　宋夫人惊讶地问：“你这么着急吗？”
　　周随很迫切地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周随就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份护照，坐上飞机。
　　头等舱内，周随摸着绿皮本子，封面很硬，有粗糙的暗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健康生活，能去旅游。
　　宋夫人也从未想过自己儿子有去旅游的这一天。她看着护照上的“周随”两字，颇为感慨地跟周随说：“你小时候啊，妈妈和你爷爷总怕你养不活，什么招都使上了。”
　　周随一边心不在焉听着，一边用指腹触摸护照上的每一个字。
　　冬日暖阳落在他身上，为他浅浅镀上金边，白皙漂亮得如同画册里的王子。
　　宋夫人满意地看着儿子，自顾自地回忆着：“那时候有个大师跟你爷爷说，人改了名字就能改命，所以你认祖归宗后，你爷爷就琢磨着要给你改个名字。”
　　系统在周随脑海里附和宋夫人：“在这个世界里确实是这样的，每个名字对应的命运截然不同。”
　　“大师说‘宋满’这个名字太满了，承载太多美好祝愿，反而让叫这个名字的人受不住，将来不会有什么出息。”宋夫人说，“反而他卜算出来的‘周随’，虽然刚开始命运多舛，生死难说，但福气全在后头，不仅身体会好转，还会成为人中龙凤，万事遂意。”
　　周随听了没什么反应。
　　系统则在他脑海里嘀咕道：“说得都没什么问题，这个所谓大师，倒也有两把刷子。”
　　“一听到身体会好转，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宋夫人说着说着，失笑一声。“直到给你办护照，我才知道，我们当年都忘记给你注销‘宋满’这个户口了。”
　　并不用心听的周随摸完护照，拿起桌上的旅游地点宣传单，封面大片的海，蓝得梦幻。
　　周随微微张开嘴，眼底流露出些许向往。
　　——我想去看海。
　　——嗯。
　　——海边一定很好玩，大家才会一直去对不对？
　　如果939没有出车祸，如果939没事，也许现在他们就坐在一起看着这张宣传单。
　　周随渐渐攥紧宣传单，手作枕，低头趴在桌上。
　　一旁的宋夫人说：“满满，看看外面的云。”
　　周随闭上眼睛：“我不想看。”
　　宋夫人和系统都愣住了。
　　系统想，周随怎么又恹恹的了，他以往可是极为擅长从简单生活中汲取快乐的啊。
　　宋夫人则在下飞机后，让人找来当地最会玩的导游，一对一全程跟着周随。
　　其实并不需要什么陪玩技巧，当周随来到海边，首次体验带来的新鲜感冲得他步伐都快了。
　　这里阳光明媚，沙子细腻，海水蔚蓝。
　　海鸥时不时低空掠过。
　　还有旅客欢声笑语环绕。
　　周随露出了自下飞机后的第一个笑容。
　　刚才忧虑的系统此时又有些不乐意了，觉着周随有好玩的事就忘了939。可想到，周随能忘记939对这个世界而言是好事，系统最终闭口不言。
　　一旁路过一行身着“奇装异服”的人，周随想了想，才和以往看到的那些潜水照联系在一起，他扭头问跟着他的导游：“我能去潜水吗？”
　　导游说：“当然，先生，我带您去潜水馆挑装备。”
　　导游在前方引路，顺便介绍潜水装备的区别，末了还问周随要深潜还是浅潜。同样是潜水，深度不同，潜水装备与要求都不同。深潜，便是往更深的海底游去，比浅潜能看到的海底更丰富些。
　　周随兴致勃勃地说：“那就浅潜吧，深潜等下次和他一起。”
　　导游不知周随说的“他”是男是女，他笑着说场面话：“好啊，那下次我再给您推荐深潜装备。”
　　周随点点头，白皙的脸上溢满了笑意。
　　进入潜水馆后，各式潜水服琳琅满目。
　　“这些分别是水母衣，湿式潜水服和……”导游介绍到一半，转眼一看，身后的周随不见了，他四下张望，发现周随在一个展示湿式潜水服的假人模特前站定了。导游堆满笑容地走近，说，“先生，您真有眼光，这件潜水服是馆内的新款。”
　　这件潜水服通体黑色，仅以白色走线点缀，剪裁专业，不屑过多的复杂装饰，却正好传递出设计者的理念。
　　周随站在这件潜水服前，都能感受到其由内到外的高冷气质。
　　“我要这套。”周随说着，伸手触摸潜水服的布料。“这件衣服特别适合他，他穿上肯定特别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