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与鹊(45)

　　坐在939对面的周随，衣着矜贵，肤质白皙，如同温室内精心呵护出的花朵，连随意搁在桌上的手都格外细嫩，未经一丝风霜。
　　两人面容相似，给人的感觉却迥然不同，偶尔眼神汇聚，一个无波无澜活似雕塑，一个笑脸迎人赛笑面虎，让大家更浮想联翩。
　　例会中场休息间隙，小群楼层光速叠加。
　　“听到了吗，两个人要分管不同部门，这不就是要比业绩了？？？”
　　“他们眼神对上的时候，火光四射。”
　　“用腥风血雨来形容比较妥当吧。”
　　“肯定都要抢最能短期内见效的项目，周随有宋夫人帮忙，周先生有王明越帮忙，什么项目好肯定都一清二楚。等会儿选的时候定然会斗个你死我活。”
　　“你们看，两位周先生都盯着手机呢，肯定跟自己的幕僚在分析利弊。”
　　百叶窗格出的光线稀薄，柔和地勾勒出周随因抿唇而带动的脸部线条变化，他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机。
　　聊天框上方是他的热心分享——助理的咖啡没喝，我试了一口，很好喝喔。你快试试你的咖啡。
　　某人——微笑.jpg
　　这是什么意思？看着不像是好兆头。
　　周随迷茫地想了一下，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碰声，他抬头，见原本坐在远处的陈世奚帮他和他新任助理都换上一杯洁白无瑕的白开水。
　　陈世奚居高临下同助理说：“先生基本不能吃零食、饮品，还有一份需要忌口的清单，我等会儿一并发给你。”
　　“我是知道的，没有给先生上咖啡……”助理说着说着，眼睛瞥见陈世奚手里端着的咖啡杯，忙道，“我明白了，以后这类物品不会出现在先生身旁。”
　　陈世奚点点头，看了对面的939一眼，离开了。
　　周随立即有些生气地瞪了939一眼，后者漫不经心地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周随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低头对着手机一顿摁。
　　周随——是你跟陈世奚说的？
　　某人——嗯，他帮你找的助理不合格。
　　周随——你竟然变了，以前你可是会陪我完成百事录的人！！！
　　以前939的确愿意让周随尝试他想尝试的生活，但后面发现他真的很容易生病，而且世界对他并不友好，所以现在一看到周随有越轨行为，939都会下意识制止他。
　　939垂眸看着周随发来的信息。
　　周随——你是不是慢慢地也会像他们一样，不靠近我了？？？
　　不愿在周随的世界里被归类为“他们”的939打下几个字——不会。
　　看到这两个字的周随心情好多了，放下手机喝了口白开水，平复了下心情后，他决定跟939好好说说朋友之间互相掩护的美好、优良传统，像今天这种告发之事不能再发生。他再次点亮屏幕，正打算打字，便看到939发来的新消息。
　　某人——但你需表个态，今天这种事不会有下一次。
　　周随面容呆滞地打下一串省略号。
　　例会再次开始之前，小群里一群职员开始无奖竞猜。
　　“我敢打包票，周随肯定拿不到好项目。”
　　“怎么说？”
　　“他刚才瞪了周先生一眼，现在又失魂落魄的，不就是想要的没拿到吗？”
　　“看来周随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啊……”


第51章
　　会议结束后，周随争取到一个跟赚钱毫无关系的公益项目，939分到一个挑战性极高的风险项目。
　　“你选这个项目有什么用？”宋夫人知道后，只觉太阳穴突突地痛。“做得好是循旧例，做不好就是你有问题，哪里有出彩的点？怎么跟董事们体现你的实力？”
　　宋夫人有时真要被周随气死，939都知道要选一个挑战性高的、容易出成绩的项目，周随呢，傻不愣登去做公益，董事们只看谁能给他们赚钱！
　　“我觉得这个项目挺好的，不用费太多心思……”周随压根对公司运营没有兴趣，不想不懂装懂，而且目前他觉得更重要的是如何给939人的身份。“前几天你说在了解户口的事儿了，怎么样了？”
　　宋夫人神色复杂，如果939是个人，那么王明越也没什么能桎梏她的了，她很快就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但如果939是个人了，凭借他的能力与私生子身份，周随的地位又将面临……
　　难以权衡的宋夫人托手扶额：“还在了解，为了防止克隆人与真人混淆，各个环节都紧得很呢。”
　　“所以，939现在以周家私生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听林满晨说完公司的事，林医生若有所思地追问。
　　“是的。”餐桌前，林满晨朝林医生半倾着身子，积极地说，“爸爸你看周随不用死，939也名正言顺出现在大家面前了……你说……姐姐是不是……”
　　林满晨说着，朝那最小的房间看去一眼。
　　林医生却在这时打断她的话：“没那么简单。”
　　“嗯？”林满晨诧异地看向林医生。
　　“现行的政策里，939要拿到人的身份并不容易，”不然他之前也不用费尽心思了，林医生敲着桌子说，“至少宋夫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939的身份一戳就破？”
　　“再继续留意吧。”林医生继续就餐，自从939无意叫破了两个周随的存在，令他的原计划无法进行，林医生一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给939人的身份。如果周家那边最终能给939解决这件事，那么他也没必要插手了。
　　“那姐姐的事……”
　　林医生放下手中筷子，抬头温柔地看着林满晨，实际上内心不断在审视、衡量，他说：“得找到能借鉴的路子，才能谈她的事。”
　　林满晨连忙点头：“好，那我——”
　　“不过也要注意分寸，如果再有上次的事，我想，直接把她送进焚化池更能保住我们家。”
　　林满晨嘴角僵了僵。看来上次她有意无意提醒939周随危险的事，终究还是在爸爸心里落下痕迹。
　　林满晨低下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第二日，周随收到了林满晨送的蛋糕。小小三角白蛋糕，微凉的手感，奶油打得很薄，简单的水果点缀便让人食指大动。
　　周随蠢蠢欲动，但他助理的眼神就跟刀似的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蛋糕转手递出。
　　“这是我亲手做的，用料和摄入量都有严格控制过的。”林满晨笑着拿出一份用量单，递给助理后，同周随说，“你可以放心试一两口。”
　　周随瞥助理一眼，助理说：“我等会儿请示一下陈先生。”
　　周随摆摆手示意助理快点去，着急的神色逗笑了林满晨。周随抬手捋了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有太多东西不能吃了，所以……”
　　“我理解。”林满晨说，“我邻居家的姐姐以前也是这样。”
　　“她也是容易生病吗？”
　　“嗯……是吧，”林满晨半垂下眸，“她这个人也严于律己，很不服输，想知道自己完全按照健康食谱来，身体能好到什么程度。”
　　“听起来是个自制力超强的人。”周随说，“绝对能比我活得久，比我更得医生青睐。”
　　林满晨笑了笑，眼底掠过一丝怅然。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如果我耽误了公司什么事，你记得——”周随朝林满晨伸出手，修长的手略显病态的冷白，林满晨正要握上去，便有人横插一手，将那冷白的手圈进掌心。
　　林满晨微愣。
　　周随抬头，看见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脸上登时带上几分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王明越不是给你安排了新的办公室？”
　　“你不是叫我来拿花？”939拉着周随的手往周随办公室里走去。
　　当初939去王明越家，漏下了盆栽。周随精心养了几天，盆栽却又半死不活，吓得他昨晚跟939讲明了，今天要把花拿给939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