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家的卖鱼夫郎(79)
那便暂时没机会了。
陶青鱼为人奉行的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赵绮敢做,他就敢还手。
可现在人关在县衙,他也不能当个贼人去翻墙,万一要被抓了不仅人没收拾了,还惹得一身骚。
只能另找机会好好正正那赵小姐的三观,免得她再盯上其他人。
不过这个可能性也不是特别大。
因为只要他跟方问黎有牵连,自己始终都是被盯上的那一个。
陶青鱼叹声。
他一普通小老百姓,招谁惹谁了。
没了其他事儿,陶青鱼放下茶杯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阿修叫住他。
“可是要回去,我送您。”
他先一步出去,兴冲冲道:“家里缺个马车,之前我说了几次主子都不为所动。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又终于舍得买了,我还没试过呢。”
陶青鱼顿时耳朵一红。
方问黎!
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上了马车,慢慢出了城门。陶青鱼撩开帘子,看着外面愈发多的扛着锄头拿着撮箕的人。
“他们是在做什么?”
阿修叹道:“这些日子,还望小鱼老板都待在家里,外面不太平。”
陶青鱼眼皮一跳,问:“怎么了?”
阿修道:“有人在咱们鸣水县的河沟里淘到了金子,说山中定有大金矿。现在整个县里的人都蜂拥去找。”
“短短几日,整个县中人大半人开始不事生产,沉迷挖金。县里是一团乱。”
他沉声道:“乱则生变。”
第42章
若真有金矿出来, 只要有一点可能性,放在离朝也很快会被官府接管。这种百姓竞相淘金,耽搁正常农事, 扰乱民生的做法官府该早早反应。
就算鸣水县不为百姓考虑,为那白捞油水的差事也不可能不管……
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陶青鱼将阿修的话记载心上,回家之后便告知了家里人。
陶有粮道:“我在鸣水县这么多年, 传有金矿的事不是没有。可早些年山都搜秃了也不见得有。”
杨鹊眼睛刚一亮起又暗了下来。
陶兴旺拍拍他的手背,闷声道:“假的, 别想。”
杨鹊肩膀碰他胳膊:“还不能想想?”
“想都别想!”
陶有粮黑脸。
他活了一辈子, 什么事没经历过。盘算了一下这消息, 浓眉皱紧道:“这事儿瞒不住,兴许早传到我们村但没人吱声,不过没多久就该全知道了。”
“县里生乱,村里保不齐也一样。”
“这些天除了农活, 其余人都待在家里。尤其是青嘉几个小的,还有你们两个儿夫郎哪里都不要去。鱼哥儿……”
“地里还有活儿。”陶青鱼道。
陶有粮:“出去也得和你三叔一起。”
陶青鱼点头。
经过上次被绑的事,他也谨慎许多, 再不敢托大不把自己当哥儿。
至少生理上, 他也处于弱势。
方雾、杨鹊几人表态:“听爹的。”
这一通吩咐完, 家里人也意识到恐怕会出事儿。
可没想到才过了两三天, 村里人也开始争相进山。里正想拦也拦不住。
秦桩严肃道:“正是下种的时候,现在耽搁了到时候没有交税的粮食, 各家都别活了!”
“都给我回去做事!”
被拦住的青年汉子大声笑道:“里正, 有人亲眼见过别人是淘到金子的, 这还有假!”
“而且有了金子, 就那么一小块也够我们交税的了。到时候还哪里用得着干活,房子都买到县里去了!”
“就是就是!”
“里正你家富裕, 可也别拦着我家生财啊!”
这一群人十几个,全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秦桩不得不管。
“你们,你们是要气死我!”
“家里留下小娃媳妇,就不怕贼人上门!”
大家轰然一笑。
“村子里还有这么多人,且不是还有里正您嘛。怕什么!走走走,别耽搁了!”
“走咯!”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着,像看到了富裕之后的样子。他们身上的衣服打着针脚细密的补丁,眼中充斥着一夜暴富的欲望,如蝗虫般奔涌向山而去。
倏尔消失不见。
秦桩气得将拐棍一扔,回了家门。“金子金子,老子这辈子都没在山里见过什么金子!”
“真要有!何至于等你这些去挖!”
……
连续几日,上山的人愈发多。
白日里村中路上不见人,各家院子里只能看到少许还在咿呀学语的幼童跟行动不便的老人。村子都几乎成了空村。
陶家隔壁,那尤家两口子早早扛着锄头带上干粮,天不亮就出发。
路过房门紧闭的陶家,秦梨花呸了一声道:“还傻着在家呢,有富贵的机会也不知道抬手抓。”
“你小声点,快走。”尤大郎催促。
陶家屋里。
陶青鱼听到自家屋前屋后的说话声,轻叹。
等到天大亮,陶家才开门。陶青鱼跟三叔去喂了鱼。又在屋后的小地块上撒了菜苗用稻草盖好,然后下午去整田,肥田。现在只等着撒稻种。
至三月,家里的玉米已经搓团下种,稻种也撒了就近的一块水田。
可看其他田地,只有零星几块有动静。其余的依旧像二月那般没人管。
陶兴旺闷声道:“他们再不伺候地里,今年别想有庄稼了。”
近来里正叫不住人,叫累了索性也不叫了。
陶青鱼只道:“个人有个人的选择,三叔咱快些回吧。”
小半个月,村中人挖金的积极性仍旧不散。大家消息都捂得严实,也没传出个谁淘到了金子。
但田间地头始终不见做农活的人,倒是山林中隐隐有人影。
叔侄俩忙完活儿往家里赶。
正值中午吃饭,还在坡上就听得村中忽然起了一声哭喊。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青天白日,阳光还罩在身上,叔侄俩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什么都顾不得,立马捞起篮子跑回家。
“孩子!我家孩子丢了!”
“来人啊,呜呜呜……我家狗蛋不见了啊!”
“里正,里正!”秦家的门被拍得陶家都听得见。“我家牛娃也不见了,找遍了,不见了啊!”
……
终究是出事儿了!
“青嘉!青芽!青苗!”陶兴旺心中忐忑,等不及,翻过篱笆跑回家查看。
三个小孩乖乖坐在屋里看书,也是听了外面的声音,现在悄悄趴在窗口看。
“爹,我们乖乖在家。”
陶三郎顿时松了口气。
见两人回,方雾立马拉着陶青鱼往屋里带。“别出去了。”
陶有粮、邹氏、二叔……家里所有人都聚到一起,每一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陶有粮沉重道:“村里丢了三个孩子,一个新夫郎。”
“待会里正多半要叫咱家出人去搜,鱼哥儿不许去。”
话落,陶家传来拍门声。
外面铜锣敲得咚咚作响,混乱无序,像胡乱炸开的炮仗。听得陶家众人人心惶惶。
秦桩将村中人召集起来,可一瞧,除了陶家老三跟秦家的几个儿子小子,没一个壮年汉子。
他气急,抖着枯树皮一样的手哆嗦道:“老幺,快!快进山告诉那些人,赶紧帮忙找孩子!”
“陶老三,你……”
“你回去,看好你那家子人!”
“全部孩子老人都回去,家门上锁不许出来。”
村中哭声不断,半日的时间就失踪了四人。偏生都是在村里不见的。
秦家人口多,里正三儿一女一哥儿。加上秦家其他直系也不像村中人盲目上山,如此他们倒成了奔走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