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家的卖鱼夫郎(69)
“说天黑前回来就天黑前回来。”陶青鱼脸有疲色,但掩饰不住笑。
“快进门,坐下歇歇。”
陶青嘉见状爬上桌,小心给两人倒了水。
“大哥哥,哥夫喝茶。”
“主子,小鱼老板!快尝尝,刚起锅的热汤。”茶还没喝完,阿修又端着碗出来。
“阿修。你怎么转灶屋去了。”陶青鱼不解。
阿修笑道:“我闲着也没事儿,就给方叔杨叔帮忙了。”
“对了!今日周老大夫来看过了,说陶叔兴许能在上半年醒。”
陶青鱼手一颤。
得亏方问黎帮忙稳住,不然手里的汤就倒了。
“真的……”
阿修:“千真万确。”
方雾在一旁,红着眼眶冲着陶青鱼点了点头。
陶青鱼嘴唇微颤,缓缓扬起笑。
“要醒了。”
方问黎将他手中的碗拿出来放下,扣紧哥儿手腕。“别慌,是开心事儿。”
陶青鱼猛地站起来,声音急促道:“我去看看我爹。”
方问黎想了想,随着他一起。
方雾见状,侧身抹掉眼角的泪花,立马扬起笑去招呼晚上的饭食。
今儿有喜事,鸡肉早炖了,这小野鸡也给做成辣子鸡。该庆祝庆祝。
*
陶大郎屋里。
陶青鱼蹲在床边紧抓住他爹的手,叫了几声爹,人也不见反应。
他脸上的笑容微收,趴在床沿一动不动。
方问黎轻拍他肩膀。“不着急。”
陶青鱼低着头,胡乱抹了把脸。
“爹,我今日不在家。我进山了,我们找到了好药材,还带回来一只野鸡……”
“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兔子,可惜瘦巴巴的,肯定不好吃,所以我们没有抓……”
方问黎安静站着。
等哥儿絮絮叨叨跟陶兴永说完今日的事儿,抬起头来,两眼泛红。
陶青鱼笑道:“好了,我说完了。咱们出去吧。”
咱们。
进一趟山而已,哥儿好像又对他亲近了些。
这是方问黎所乐见的。
但心中又酸涩。因为哥儿防备心太浅。换个人这般过来几次,是不是也……
方问黎眼神骤然阴翳。
“方问黎?”衣摆被揪住,哥儿皱着一张脸,“拉我一把。”
阴暗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
方问黎弯下腰,双手拖着哥儿手腕给他借力。待人站起他问:“腿麻了?”
陶青鱼僵硬不敢动。“嗯。”
方问黎笑了声。“有凳子你不坐。”
“那不是着急!”
可以,知道反驳了。
他与哥儿虽然过程不如设想那样完美顺利,但至少相处之后,结果他会保证是一样的。
而其他想趁虚而入的人,方问黎绝对不会容许……
陶家今晚这一顿比年夜饭都丰盛。
药材炖的老母鸡、辣子鸡、蒜苗炒腊肉,三个主菜顶得上过去一个月吃的肉。
“从流,不用客气,多吃点。”大家长陶有粮和蔼道。
方问黎不是第一次上陶家的桌子,吃得那叫一个自然。当自己家似的。
陶青鱼看着一家人都哄着他,扁扁嘴。
碗里忽然多了一块鸡肉,陶青鱼鼓着腮帮子一愣。
方问黎凤眼清润,浅笑道:“今日辛苦。”
一桌的人都闷声笑。
陶青鱼脸一红,抱着碗嘟囔:“你管我做什么,吃你的。”
“看你不高兴。”
短促的笑声传入耳朵。
陶青鱼顺手在桌底下使劲儿戳了下人,小声道:“你闭嘴!”
“好。”
方雾看自家哥儿的态度,清了清嗓子。
想想又算了,还是饭桌下再说。
瞧这样子,成婚后不欺负从流那才是怪事!
吃完饭,陶家人想让方问黎留下将就一晚。但方问黎道:“明日一早要上书院教书,恐来不及。”
陶家这才放人。
方雾推了推自家哥儿,让他送送。
阿修先一步去驾马车。
陶青鱼就跟在方问黎身侧,看了一眼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到马车跟前,方问黎停下。
他道:“明日要去玄同书院了,若有事找我,直接去进福巷子。如果我不在,找阿修就好。”
“我能有……”
话没说完,手心被放了一把钥匙。
方问黎隐在夜色中的眼睛装满了眼前的人,看不太清,也试图看清。
“若上县里卖东西,不用带回去可以放在家里。要是累了,也可以去坐坐。”
陶青鱼心中莫名慌乱,推拒道:“这怎么行?”
方问黎:“如今你是我未婚夫郎,如何不行。”
“可是我们……”
不是交易吗?
方问黎手轻轻拂过哥儿头顶。
“你一个人尽量少进山,实在要去就多带几个人,叫我也可以。后续成亲的事宜也不用你操心,我会办妥。”
这一次离开,若哥儿不上县里,兴许要休沐才能见到。
方问黎心绪被哥儿牵扯着,他笑道:“回去吧,天冷。”
陶青鱼收紧五指,掌心的钥匙微微硌人。
他不是个傻子,能体会到方问黎对他的爱护。明明是交易,掺杂了其他也不怕赔本。
方问黎上了马车。
陶青鱼咬牙,一下拉住他的衣服。
方问黎回身,灯火下,一身凌乱的夫子依旧俊逸出尘。
陶青鱼道:“你多穿点衣服,山上冷。”
说完他就撤手,在阿修一脸笑中飞快离开。
倒是方问黎愣住。
良久,马车跟前响起一声轻笑。
风拂过车帘,似心动。
*
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这天之后,农人也要忙着操持田地,开始翻耕等候撒种。
今日夜已深,陶青鱼回家后陶三叔跟陶老爷子正在收拾农具。
破损的要修整;用不了的也舍不得扔,拼拼凑凑,又是一把好锄头。
陶青鱼坐在两人身边问:“爷,要买新的农具不?”
“费不着。”陶老爷子笑道。
他精神不错,一改之前的萎靡。应当是知道大儿子要醒来,所以也变开心了。
陶青鱼也笑,他拿起一把镰刀道:“这一把都锈了。”
陶兴旺拿过来瞧了瞧道:“磨一磨就好。将就用。”
将就着,将就着,又是一年过。
陶青鱼看着他们修整农具,手搁在下巴上看着烛火微微出神。
在大离朝,哥儿不嫁人不现实。他无所谓,但家人受不了那些眼神与背后的议论。
陶青鱼曾今也想过将就。
可现在看来……不将就也可以。至少方夫子人不错。
嗯……长得也好看。
“想什么呢?”
脑袋一疼,陶青鱼委屈看向他小爹爹。“又打我。”
“这就叫打哦。”方雾戳戳他脑袋,“叫你让着点儿从流,这么占强做什么。”
陶青鱼嘴巴厉害:“我是你的亲生哥儿还是他是你亲生的!”
方雾:“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奶奶邹氏笑呵呵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哥儿之前那么难,遇到从流这孩子也是他命中有的。咱就别管那么多了。”
陶青鱼有人撑腰,神气得不行。
“听听,奶奶都没说什么。”
方雾:“纵得你!”
陶青鱼拉着方雾坐下,脑袋一歪,搁在他肩膀拱了拱。“小爹爹啊,没准人家就喜欢这样的呢。”
“你羞不羞!”方雾都替他脸红。
陶青鱼被拧住耳朵,龇牙道:“这有什么羞的,我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