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144)
赵珩忙赔笑道:“那怎么能呢。哦对了,我准备去一趟秦阳,你和我一起吧,我们去吃阿琰的喜酒。”
“主将擅自离营,你就不怕军中乱套?”李玄度瞥他一眼。
“那不然怎么办呢。”赵珩摊了摊手,委屈道:“朝廷下了死命令,叫我腊月时解决陇西战事,不然就要拿我问罪。这几个月粮饷支出也是一笔,朝廷对我们怠慢战事已有不满,军粮克扣是必然的,我总不能让将士们跟着我喝西北风吧。”
赵珩蹲在李玄度身边,俊脸皱着,瞪着双无辜的眼看着李玄度。李玄度忍不住揉了把他的脑袋,惊喜道:“阿珩竟学会撒娇了!”
赵珩拿开李玄度的手握在掌心:“也只跟你才这样。”他有些小骄傲,继续说道:“我都想好了。悬剑关是块风水宝地,我打算短暂的落草为寇,操起打家劫舍的勾当,狠狠干一票。”
说完话锋一转,又道:“当然了,打家劫舍只是捎带手的事儿,咱们这趟主要是吃喜酒。赵家的儿子成亲,没道理家里一个人都不在。我占着赵氏长子的名头,所谓长兄如父,无论如何我都要到场的。你我夫夫二人一体,自然也要去的。”
李玄度点了头:“总算说了句人话。”
赵珩:……
中秋刚过,赵珩便调整了军中部署。留冯起率部将继续守在饮马坡,自己则和张齐后撤二十里,同赵琮合兵一处。
赵琮知道他大哥要去秦阳喝喜酒,心里头也刺挠着。但大哥不在军中,他总要留下来帮忙掩饰的,否则一旦被发现,朝廷那帮闲出屁的大臣们能把大哥和爹给参死,姐姐和姐夫也必不好过。作为留守的人,他肩上担子可重呢。
赵珩和李玄度二人就在赵琮坚毅的目光下掩入暮色之中,奔秦阳城去了。
自解决马帮匪患之事后,秦阳城也热闹许多。不过两人没敢在街上大摇大摆的闲逛,毕竟这秦阳城守是当今陛下的堂兄弟荣郡王。所以两人入了城便直奔自家院子去了。
白氏在秦阳置办了产业,白商带着一双儿女打算在秦阳城落脚。有了成亲的念头后,赵琰便也买了座院子,就在龙门客栈后面那条街,离李玄度的院子不远。听老胡说这会儿人正在院子里拾掇呢。
老胡仍旧负责给李玄度看院子,赵琰刚来秦阳的时候就住这里,同老胡也熟了。这次他成亲也邀请了老胡去吃酒,老人家别提多高兴了。
“赵二公子原本留了一桌,只置办酒菜,不叫旁人坐。说就当是他家里人在那里看着了。这回二位回来,赵二公子指不定要乐翻天了呢。”老胡打心眼儿里替赵琰高兴。
“办喜事可是人一辈子的大事,若无亲人在身边,总会遗憾。”李玄度道:“只是此次行程匆匆,恐不能尽兴了。”
老胡叹道:“这世道不平,几位又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能相聚已属不易。待天下太平,家人安在,那时再大办一场,岂不更加大快人心。”
“说的是啊,只盼太平年月早些来。”李玄度道。
第125章
“……往东一点,有点儿歪了……哎哎哎,你们几个干嘛呢,小心着点儿,这是师姐最喜欢的花瓶!”
赵珩和李玄度进院子的时候,赵琰正风风火火的指挥小厮布置新宅。这宅子赵琰有空就来拾掇,一点一点的添置东西,前前后后拾掇有半年多光景了。如今要迎女主人进门,要办喜宴,自然要装点些喜庆东西。
“阿琰,你挂了满院子的红绸,未来小日子必定过的红红火火啊。”
李玄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赵琰脊背一僵,还以为是自己累出幻觉了。他犹犹豫豫的回过头一瞧,蓦地瞪大双眼,一向话多嘴碎的他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先生……大,大哥?!”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见二人还在,不由激动起来:“你们,你们竟来了!”
赵珩笑道:“阿琰连酒桌都留好了,我们岂能不来。”
赵琰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转而又有些忧虑:“大哥擅离军中,若被发现……”
“无妨,反正来吃喜酒的都是自家人。何况大哥这次来也有要紧事要做,朝廷催战,陇西之事还需尽早拿个章程出来。”
说起正事儿,赵琰敛了笑意,将二人请到主院书房。
“中秋过后要不了多久就该秋收了,今年年景好,秦阳、陇西一带又未经战火屠戮,收成必定不错。不过秦阳的粮需供给大周各城,同往年一样。这两年门阀自立,朝廷看管粮食更加严密,秦阳的粮很难往外放。当然粮商们也没想着往外兜售。”
“我在陇西也有铺子,明面看着不大,但暗地里也收了几个小粮商,在陇西一带颇有些势力。我使人放了风声出去,大批量高价收粮,给的价比陇西当地足足翻了一倍。商人重利,粮价一放出去便有粮商找过来了,待麦子一收便交易,文书都签了。”
“淮阳那边周狸也在盯着粮食,我派人接触了周狸的人,楚司珏不缺钱,只是各家粮食捂的紧,轻易不外流,他们有钱也买不着。我比照收粮的价,又翻了一倍卖给楚氏,为防万一,也签了文书收了订金。”赵琰眼睛迸着精光:“一倒一卖,我分文不出就赚了许多金银呐。”
这些年白氏在外的生意都是赵琰和他师姐在跑,即便白氏分家,九江产业受创,对白商这嫡系一脉倒并未有多大影响。反而这几年还叫赵琰积累不少门路。赵记粮铺便是赵琰用自己的人脉搭起来的,短短几年便打牢根基。
不过粮草生意做大容易招惹麻烦,赵琰便将商铺打散,遍布淮阳、秦阳、陇西一带,逐步向四方发展,每间粮铺对外名号各不相同,但却都是赵记粮铺发展开的,只是外人不知实情罢了。
“眼下我粮食买卖的版图还只占天下五分之一,不过只要给我时间,必能做成天下第一大粮商。”赵琰把手背在身后,微微挺着胸膛,不无骄傲的说:“爹和大哥还有阿琮都投了军,但咱大周皇帝陛下瞧着可不是个靠谱的,我如今做这粮食生意,必定不会叫咱们赵家人饿肚子的。打仗打的不就是兵马钱粮,咱没兵马,但咱有钱有粮!”
李玄度就点着赵琰笑道:“这孩子小时候我就瞧出来了,虽说是一辈子操心的命,但也是做生意的好料子,脑袋瓜子灵光。”
赵琰笑道:“要是没先生这层关系,我怕早死在战乱之中了,哪还有机会拜白氏家主为师,更不会有今日和师姐喜结连理的好命了。可见人不管经历多少劫难,只要能活下来,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说的正是这个道理,人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李玄度目光有些悠远,声音也显出几分飘渺来。
“不说这个了,虽有要事在身,不过也得等喝了喜酒再说。对了阿琰,你师父到了?”李玄度问道。
“早都到了,师娘还有大嫂这两日拉着师姐逛街买东西呢,师父在家都闲的长草了。”
“成,那我寻空去拜会拜会那根儿老草。”
赵琰:……
成亲的正日子是在两日后。虽说是一嫁一娶,但眼下情况特殊,且两家在礼节上也没那么苛刻。因此嫁闺女的白家人,娶媳妇的赵家人,还有纯纯是喜宴宾客的龙虎帮兄弟们都聚在赵琰的宅子里为新婚夫妻庆贺。满院张灯结彩,虽排场不大,但宾主尽欢。
喜庆的氛围总会让人心里高兴,但也容易惹人怅然。吃了几杯酒,赵珩氤氲着的酒气上了头。他面皮红润,不知是醉酒,还是被屋里罩着红纸的灯烛映的,红润的面颊将那双藏满情意的眸子衬得如静水一般,任谁看了都免不了心神荡漾。
他就这样瞧着李玄度,许久方才叹了口气:“你我二人在一起这么久,却没办过酒呢。”
李玄度拍了拍赵珩的手:“阿珩有这份心就够了。”
“玄度喜欢哪里呢?武威城?碧水关?国都?还是云梦?”
“哪里有阿珩,我就喜欢哪里。”李玄度对赵珩一向是有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