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米虫,虫虫虫!(215)
李玺只顾想着“出丑”的事,一不留神,踩进了陷阱里。
看到旁边的标志才想起来,这是他让无花果布置的!为了给魏禹报仇!
当年,就是在这里,姜家二郎带着一群熊孩子挖了一个很深的陷阱,引着小小的魏禹掉进去,让他在陷阱里困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村里人救起来。
昨天晚上,李玺让无花果挖了一个,原本是为了让魏禹亲眼看到姜二郎掉下去,解解气……
现在……
变成了……
他掉进去……
李玺哭了。
为什么!
书昀兄帮他报仇的时候又顺利又解气,为什么换成他就样样砸锅?
他就注定是个受了吗?
“小虫别哭,咱们去报仇。”魏禹把他抱出来,笑得很温柔。
李玺哭得更大声了。
接下来,他见识到了真正的“魏六岁”。
没按照“剧本”走向掉进陷阱,姜二郎比李玺还慌,战战兢兢跑到草棚看情况。
看到桌上放着一碗浓稠的粟米粥,猛地想起小时候出现过类似的场景,那次是魏禹被村里人救起来后,他跑过来嘲笑他的。
那碗粥也是好心的村长煮给魏禹的,魏禹只吃了半碗,剩下的被他抢去,灌进了肚子里。
然后,足足拉了一天肚子。
此时,魏禹指着那碗粥说:“吃。”
姜二郎不敢不吃。
即使粥里的巴豆粒快比粟米粥多了。
一碗粥下肚,很快就有了反应,整整一天,姜二郎几乎钉在茅厕里了,屁股冻成了八瓣,脚也软得只能扶着墙走。
姜三郎像小时候那样过来替二哥报仇,魏禹提前在门口泼了两大盆水,姜二郎还没进草棚,就一个滑跪,哧溜一下,滑进了猪圈。
李玺:“……”
他以为魏少卿是个白白软软的小可怜,没想到,是个黑芝麻馅的大汤圆!还是用油炸过的!
魏禹和姜家兄弟的过招,远远不止这一次,表面看魏禹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仔细算来,姜家兄弟倒霉的次数更多。
尤其是姜三郎掉猪圈那次,在草棚被魏禹整,回家又被他娘臭揍一顿——原因是他弄脏了唯一一件冬袄。
这才有了后来那个爆发性的事件——姜大郎把母猪赶进草棚,吃了魏禹的书。
“是我该死,我不知道那些书对你那么重要,你居然命都不顾了,去跟母猪争抢……”
姜大郎局促地站在草棚里,偷偷瞄了眼魏禹虎口上的疤,“小禹、不是,福、福王妃,你想怎么样我都受着,是我活该……”
“我知道是你。”魏禹说,“你也救了我。”
还偷了姜刘氏的钱给他买来伤药。
也是唯一一个会在吃饭的时候剩下一个窝窝头,恶声恶气地塞给他的人。
所以,即使他让猪吃了自己的书,魏禹也没报复他。
他的记忆里,并非只有黑暗。
也有这中不是那么直白的友善。
魏禹彻底放下了。
不是原谅了从前的恶,而是接受了,接受了命运的不公、自己的软弱、无知的戏弄,还有那些从前被他忽略的点滴善意。
心里的疤和手上的疤一样,不可能完全抹除,但是,不疼了,不会再对他产生不好的影响了。
只是,魏禹还没恢复,认知依旧停留在六岁。
御医说:“阴影抹去了,接下来要用他最在意的东西唤醒他。”
魏禹最在意的东西是什么?
第133章 走出来[补二更]
魏禹最在意的是什么?
是缺失的亲情?
是读书的机会?
李玺都给他安排上了。
他们没搬回宫里, 也不用再住小破草棚了,而是搬到了山上的猎宫里,趁着养病的机会过自己的小日子。
李玺把魏清清请来, 以妹妹的身份给予魏禹温暖, 而他自己……
“我是你爹爹。”黏上两抹小胡子的李玺笑眯眯道。
魏禹低着头,看着他那张小嫩脸,说:“不是。”
“就假装是嘛,我会像爹爹一样疼你的。”李玺努力游说。
魏禹沉默了一小会儿, 认真地问:“你打算怎么疼我?”
李玺挺了挺腰, 清了清嗓子,说:“想读书吗?想体验来自‘爹爹’的疼爱吗?听‘爹爹’给你讲《诗》吧!”
“……好。”魏禹点了点头, 模样有点乖。
李玺心里的小坏水咕嘟咕嘟往外冒,“学不会要打手心哦!”
“嗯。”魏禹眼神略显天真,很认真的模样。
魏清清暗自心疼,面上温柔地笑着, 道:“我去做点心, 兄长想吃哪样, 枣花酥还是千层糕?”
这两样是魏禹平日里最爱吃的, 李玺特意告诉她的。
“芝麻糖球。”魏禹想也没想便做出选择。
李玺一怔, 这不是魏禹喜欢的, 而是他喜欢的。
抽到一半的小尖棍又默默地放了回去,舍不得打手心了。
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魏清清突然就释怀了。
兄长是心甘情愿守护李玺的,倘若那天受伤的不是他,而是李玺, 他可能会更不好受。
她默默地退了出去, 放心地把魏禹交给李玺。
李玺搬来一张小书案, 像在学宫时一样,和魏禹相对坐着。
不过,这次俩人掉换了身份,夫子是他,学生是魏禹。
魏禹拢着袖子,坐得板板正正,眼睛盯在书册上,舍不得移开。六岁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去学堂听夫子讲学。
李玺偷偷笑了一下,随便翻开一页,“就讲这则《硕人》吧,魏生跟我读——‘硕人其颀,衣锦褧衣’。”
魏禹老老实实念:“硕人其颀,衣锦褧衣。”
“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
魏禹低垂着眉眼,朗声复述。
嗓音低沉磁性,神情又略显天真,看得李玺心痒痒。
小福王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嗯,魏生念得不错,我们还是先说说此诗的意旨吧,《硕人》讲的是……”
咩?
讲的是啥来着?
之前书昀兄讲这首诗的时候他好像在走神,没仔细听……
“是……许穆夫人坐着马车出去吊唁一个人,顺便游玩的事。”李玺随口胡诌。
“不对。”魏禹皱眉,“许穆夫人乃卫文公之妹,所作为《载驰》,表达的亦是忧国爱国之情,并非赞美庄姜美貌的《硕人》。”
李玺咽了咽口水,“你、你都记得啊?”
魏禹绷着脸,反问道:“你不知道?”
“我……我当然知道,就是、就是第一次当夫子,有点紧张,一不小心说错了……”李玺睫毛颤啊颤,一脸心虚相。
魏禹却不肯饶过他,“坐好,重新说。”
李玺立即坐正,把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魏禹的脸色终于好了点。
李玺眨了眨眼,“不对啊,你是夫子还是我是夫子?”
“……你。”
李玺立即挺直腰板,凶巴巴地敲着小尖棍,“有你这么跟夫子说话的吗?是不是想打手心?”
“六岁”的魏禹垂下眼,抿着唇,委屈巴巴。
太、太犯规了!
李玺顿时心软了,凑过去,吧唧一口。
魏禹一怔,“夫子可以亲学生?”
李玺笑嘻嘻:“别人不行,你我可以。”
魏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盯着他,默默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把李玺都给盯毛了,“你、干嘛?是不是觉得我好看,产生了超出师生情谊的非分之想?”
“学生可以有非分之想吗?”魏禹自问自答,“嗯,学生对夫子有了非分之想。”
然后突然起身,捏着李玺的下巴,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