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米虫,虫虫虫!(148)
魏禹手持盾牌护在李玺身前,冲着人群道:“三郎,你家娘子要生了,等着你回家给娃娃买长命锁呢!”
无论是雍州兵,还是镇远军,叫三郎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快当爹的也有那么几个。
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听到这话,再看看自己手上未干的血迹,有人禁不住,掩面大哭。
“不打了!老子不跟自己人拼命!”
“回长安!我们回家!”
一个带头,就有无数人跟随。
雍州兵纷纷止戈解甲,站到镇远军一侧。
清河王叫喊,大骂,踢打,都无济于事。
他忘了,这支队伍原是定王带出来的,这些兵的父亲、爷爷都是定王的心腹,他们也是听着定王的英雄事迹长大的。
雍州兵效忠的是定王,足足十六年,清河王都没收拢他们的心,他们还是选择了李仙芝。
这就是大业兵家的传统,父子相承,兄弟相继,宁死不叛。
就这样,兵不血刃。
三万雍州兵尽归镇远军。
十六年,终于回家了。
第91章 做太子吧!
清河王被他看不起的“小丫头”李仙芝生擒, 五花大绑押入长安城。
仗打了没多久就被李玺阻止了,受伤的人有,伤得却不重。
进城的时候却一个个吊着胳膊, 瘸着腿,躺在单架上, 血乎乎的。
——这主意当然是魏少卿出的。
百姓们一看就心疼了,直呼造孽。
都是大业兵, 何必呢?
太学学子群情激愤, 怒而罢课, 身着白衣, 手执朱笔,从太学浩浩荡荡地走到承天门,口中高呼:
“政治清明, 国之将兴,安敢动兵戈?”
“乱臣贼子, 当诛之灭之, 以儆效尤!”
御史中丞崔沅“冒死”直谏:“《史记》有言:法之不行, 自上犯之。清河王拥兵作乱, 是谋逆大罪,虽是宗室, 亦不能姑息。”
一众宗亲打好了腹稿、做足了准备, 正要求情,李鸿先哭诉起来:“清河王是先帝的亲兄弟,朕的亲叔叔, 纵然犯了大错,朕一个做晚辈的,怎能要了他的脑袋?”
话音一转:“夺了爵位, 去给先帝守陵吧!”
宗亲们还没反应过来,圣人便一锤定音。
就这样,百姓们还不满呢,一个个恨铁不成钢。
“圣人也太包子了,就这都不杀头?”
“哪里是包子?分明是仁慈!”
“唉,想来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吧,清河王怎么说也是跟着先帝爷打过天下的。”
“仗着有功就横行无忌可还行?但愿下次圣人能强硬些!”
“可别有下次了……”
想来,也没有下次了。
杨氏幽禁感业寺,晋阳大长公主远去洛阳,清河王贬为庶人,宗正寺卿被夺了官职,圣人一通操作,毫不拖泥带水,惊得一干宗亲个个缩起脖子,再不敢造次。
新上任的宗正寺卿是渭南郡王,圣人的堂兄,为人耿介忠正,不结党营私,不参与夺嫡,是个纯臣。
他上任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明李玺身世,修改李氏族谱,把李玺改到圣人名下。
李玺老大不乐意,努力强调:“我阿爷就是定王!”
还扒着渭南郡王的袖子不让他写,并许给他无数好处。
渭南郡王不为所动,用左手握笔,一笔一画把他的名字写在“帝子”一栏。
当真铁面无私。
李玺气鼓鼓地跑回福王府,决定死也不搬家。
李鸿见好就收,也不强迫他,只是命工部拆了福王府的大门,把门前的六尺台阶加高到八尺。
这是皇子的规制。
百姓们兴致勃勃地吃瓜。
李玺蹲在墙角画圈圈。
二皇子御马而来。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李玺蔫了,二皇子笑了。
“我说为何从小就稀罕你,原来是亲弟弟。”
李玺努了努嘴,闷闷道:“还和从前一样,是不是?”
“不然呢?”二皇子挑眉。
李玺嘿嘿一笑,小虫爪直剌剌伸到他面前,“哥,见面礼。”
二皇子笑了,“嘿,讲不讲理,咱们是头一回见吗?”
李玺厚着脸皮说:“从前是作为堂弟相见,今日是改了族谱后第一次相见,当然算是头一回了。”
二皇子啧了声,认命地丢给他一包金豆子——太后刚给他的,还没捂热呢!
李玺喜滋滋收起来,笑得可坏。
还真是,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宗正寺的动作还没停。
看在已故定王和两位县主的份上,杨氏的所作所为没有公开,只在族谱上抹掉了她的姓氏,从此杨家女再不会得到亲王妃的待遇。
宗室女名册上加了蛛蛛和胡娇的名字。
从此,蛛蛛有了另一个名字——李珠珠。
胡娇也改名为李娇,李玺还是习惯叫她“小胡椒”。
蛛蛛为嫡女,封“遗珠县主”。
——李玺想的。
胡娇为庶女,按礼制,一个郡君就到头了。但念及胡姬对定王情深意重,特封其为“福康县主”。
——按照李玺的意思,想用“福禄”二字,和李木槿的“寿喜”凑成一对,胡娇嫌俗,不肯用,求太后改成了“福康”。
宗正寺一一允了。
作为让步,圣人收回了福王府的皇城令和禁军符,并向宗室承诺,太子之位一定,就商讨这两块令牌的去处,在此之前就连他都不会擅用。
哪怕是一国之君,也不是随心所欲的。越是明主,顾忌越多。
一切尘埃落定,姐弟几人去了趟岳陵。
岳陵是先帝陵寝,定王随葬在侧。这次过来,主要是告诉先帝和定王,蛛蛛和胡娇找回来了,让他们安心。
甬道幽深,古木苍翠,天地之间一派肃穆。
看着定王的坟茔,李玺默默承诺:“阿爷放心,不管是不是您的亲生骨肉,我在心里都会把您当阿爷,我会替您照顾好祖母,照顾好姐姐们。”
三柱香燃尽,众人皆哽咽难言。
出了帝陵,李玺就扑到了魏禹怀里。
“要背着。”
“好。”
魏少卿把他背起来。
李玺软哒哒地赖在他背上,脸埋在他颈侧。
“要骑一个马。”
“嗯。”
魏禹把他抱到马背上,自己坐到他身后。出门时没带双人鞍,全凭魏少卿技术好。
李玺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在他怀里懒懒地窝着,不顺心时还要扭一扭。
“腿酸,要揉。”
“这里?”
“再往上点。”
魏少卿往上挪了挪。
李玺:“再往上。”
魏少卿又挪了挪。
李玺:“不对。”
然后,直接抓住他的手,放在了大腿根上,靠进里侧的地方。
“揉吧!”
魏禹顿了一下,轻轻揉捏。
马背不稳,相叠的身体一前一后地晃动,手指稍稍一偏,就会碰到那处柔软。
李玺享受地眯起眼,从兜兜里掏出一块葱花味小发糕,自己吃一口,扭过头分魏少卿一口。
李仙芝原本挺难受的,看到俩人这般模样,什么伤感都散了,只想一枪叉掉魏少卿,再把自家小弟抓过来打屁股。
被李云萝拦住了,“由着他吧。”
李玺在用这种方式化解悲伤。
身世变故,杨氏薄情,受打击最大的不是李仙芝和李木槿,而是他。
只是,为了不让祖母和姐姐们担心,他日日故作轻松,上蹿下跳,活跃气氛。
只有面对魏少卿的时候,才会稍稍展现出需要被安慰、被疼爱的一面。
李仙芝如何不知?
轻叹一声,由着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