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米虫,虫虫虫!(114)
李云萝应对得体,萧刘氏态度也不错,毕竟有求于她,说话的语气都是哄着的。
李云萝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萧刘氏急了眼,“我就不明白了,睿哥儿升官,于你有什么坏处,不过一句话的事,你为何不能求求情?你们李家人的心是怎么长的?”
李云萝淡淡道:“阿姑轻狂了,长安城的李家人,可不止我一个,这话若是传出去,莫说你我,整个萧家都要受牵连。”
萧刘氏冷哼:“少拿这个压我!你就说,这事肯不肯办?”
李云萝依旧慢条斯理,“不是不肯,而是不能。吏部有吏部的章程,圣人有圣人的考量,我一介后宅妇人,贸然掺和进去,只会让夫君丢脸。”
萧刘氏一听,登时炸了,“你讽刺谁呢?你不掺和,我掺和了;你没让睿哥儿丢脸,我把他的脸都给丢光了,是?”
李云萝起身,屈了屈膝,“阿姑言重了。”
萧刘氏也站起来,大步走进内室,往李云萝榻上一坐,道:“我今日就在这里等着,你若不进宫说情,我就不离开这个榻!”
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那一刻,李云萝特别难受。
特别特别难受。
萧刘氏此举,和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纵然市井中也多的是温和守礼的妇人,高门大户中竟出了这么一位主母!
而这个人,偏偏就是萧子睿的母亲,是她孩子未来的祖母,她还要跟这个人一起生活二十年,而她的孩子,也要在这种人的影响下长大……
李云萝一时心绪难平,腹中一阵绞痛,要生了。
屋内一时大乱。
当时,掌事女使就派了人去福王府报信。
萧刘氏吓得要死,生怕李玺知道了再大闹一场,连累了她儿子。于是,心一横,叫人把报信的扣在二门外。
她也不是为了害李云萝,就是想着,只要把孩子生下来,母子平平安安的,纵使这件事因她而起,圣人和福王府也不会再追究。
只是,没想到,足足三个时辰过去,李云萝疼得面无血色,都不见胎儿冒头。
三房这边一团乱,其余两房难免看出端倪。偏偏萧刘氏又派了心腹管事严防死守,不让透出一丝消息。
萧三郎的母亲看出不对劲,这才让萧三郎去知会李玺。
萧家住在光德坊,三房人住着三个相邻的宅子,萧子睿这一房人丁最少,院子也少,门前却足足站了十余个守门人。
一见李玺,如临大敌。
李玺下马,对方连忙冲了过来,只是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就被府兵扣住了。
魏禹一脚踹开萧家大门,牵着气僵掉的小福王,直奔后宅。
李云萝院子里守的人更多,萧刘氏把整个宅子的丫鬟婆子都喊过来了,将各个出口堵住,李云萝派出来报信的人,一个个全被她们扣下,关到了挟屋中。
院子里,李云萝侍弄的花草,精心摆放的小石头,都被踢翻了,踩乱了。
李玺前几日叫人送来的那盆千丝金菊,可怜兮兮地歪在石阶下,娇嫩的花瓣陷进了泥土里,上面还叠着个大脚印。
小丫鬟扒着直棂窗,瞧见李玺,眼泪哗哗地往下掉,“阿郎终于来了!阿郎快去瞧瞧县主,县主难受了大半日还没生下来,怕是……怕是难产……”
“闭嘴!”
萧刘氏冲过去,隔着窗户就想打人,“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哪个妇人生产不是折腾上一两天?这才半日,就哭爹喊娘的,给谁看?再敢说不吉利的话,撕烂你的嘴!”
小丫鬟也是个烈性的,根本不怕她,当即道:“是不是正常生产主母最清楚!阿郎,县主原本还有一个月才到产期,就是被她气的!”
李玺大步跨上石阶。
萧刘氏大喊:“拦住他!”
只是,婆子们不待挪动步子,就被府兵们扣下了。关在挟屋的李家丫鬟们也被放了出来。
李玺抬手,贴到门上。
萧刘氏顾不上体面,亲自挡在门边,“堂堂亲王,就是这般没规矩吗?纵然是亲弟弟,也没见过往姐姐产房里闯的,你今日若进去了,这个媳妇,我萧家就要不起了!”
李玺缓缓一笑,“这话轮得到你说?”
魏禹握住他的手,低声劝:“不为别的,权当为了县主的名声。”
“我不进去,我就跟阿姐说句话。”李玺声音发颤。
不等他开口,李云萝的声音就先传出来:“小宝,别怕,阿姐没事。”
明显就很虚弱,却硬是带着笑意。
李玺鼻子一酸,心疼哭了,“御医正可到了?”
“到了!”胡娇骑着马,跨过院门,直接把白胡子老御医送到了产房门口。
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御医正扶着廊柱,颤颤巍巍道:“小福王啊,再来这么几次,老夫的命就要折在你手上喽!”
李玺执手,深深一揖,“拜托阿公,救我阿姐。”
“诶哟哟,王爷折煞老夫了。”御医正忙把他扶起来,问,“县主如何了?”
魏禹扬声道:“出来个人回话。”
医女急匆匆出来,一脸煞白,“回王爷,县主确实怀的双胎,但是胎位不大好,一个脚朝下,另一个始终不见动静,怕是……”
“什么也不用怕。”李玺沉声道,“御医正在这里,他是全大业最好的大夫,定能保我阿姐平安无事——阿公,您说,二姐姐眼下的情况,可有好法子?”
老先生没说死,只低声问了问脉象,又吩咐她如何行针,如果按压。
医女匆匆回了屋,按照他的指点去做。
果然,李云萝疼得没那么厉害了,没动静的那个娃娃也动了动小手小脚。
屋内一片惊呼。
屋外的丫鬟婆子们也喜极而泣。
李玺闭了闭眼,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
魏禹借着衣袖的遮挡,握了握他的手,对府兵道:“拿着我的金鱼袋去大理寺,让他们给洛阳传信,把敏之叫回来。”
又转头看向萧刘氏,“既然王爷来了,只有伯母一人在此未免失了礼数,去请萧尚书过来!”
说完,又指挥着李云萝的小丫鬟们,搬椅子,沏茶水,把御医正和李玺照顾得妥妥帖帖。
小丫鬟们也十分争气,很快镇定下来,依着他的吩咐有条不紊地做起事来。
李玺亲手倒了碗茶,递给御医正。
御医正扶了扶冠,接过茶盏,看了看他,又看向魏禹,笑眯眯道:“听闻魏少卿习过疡医?”
“只是学徒,知道个皮毛。”魏禹谦虚道。
御医正笑笑,眼中满是赞赏。
说话的工夫,外面就响起了马蹄声——萧子睿比萧家老爷子到的都快。
依着原定计划,他今日应该宿在洛阳,明日午后方能返京。
“我不放心,提前回来了。”萧子睿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门边。
萧刘氏瞧见他,眼泪啪唧啪唧往下掉,“好孩子,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娘就要被人拿捏死了!”
没承想,萧子睿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拍了拍门,轻声道:“云萝,你可安好?”
屋内许久没动静。
萧子睿心内自责,更多的是担心,咬了咬牙,道:“云萝别怕,我换身干净衣裳,便进去陪你。”
“不可!”萧尚书甫一进院,就听到了这样的惊人之语,“产房不洁,自古没有郎君进入的道理,子睿,别坏了规矩。”
四平八稳的语调,听不出喜怒,更无所谓担忧。说完,便十分规矩地执起手,向李玺见礼。
突然,房内传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像是压抑久许,终于压不住了。
李玺头皮一麻,声音都变了调:“阿姐,你怎么样了?”
萧子睿比他还紧张,“是不是疼得狠了?云萝别怕,我不换衣裳了,我这就进去!”
“你不许进去!”萧尚书使了个眼色,立即过来两个堂兄弟,将萧子睿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