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米虫,虫虫虫!(187)
窦尚书皱眉,“这话是谁教你的?”
“小宝啊!”
“啊,不,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大皇子连忙挽救。
窦尚书闭了闭眼。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李玺和他亲爹一样,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主。
“瑞郡王请回吧!”
“那你是同意了?”大皇子不确定道。
“走!”窦尚书怒道。
大皇子切了一声:“走就走,反正你好好想想,你自己七老八十了无所谓,别连累了表兄表弟们,还有……卿依。”
昏暗的祠堂中,只剩下窦尚书枯瘦的身影。
半晌,传出一声轻嗤:“这世道,变了。”
……
数日后。
李玺正在少府监盯着工匠们做新车,无花果欢欢喜喜地跑过来,跟他说了窦家的新热闹。
窦尚书终于低了头,窦家的男人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去了京郊,哭着喊着求娘子们回家。
马车足足十几辆,男人们牵马,娘子们在车里坐着,一直从城南走到城北,引得万人围观。
窦家男人从里子到面子,全都丢光了。
当天夜里,凡是没有官职的,都打包起行李,城门一开便滚回老家去了。
窦尚书主动递了告老还乡的折子,还签了窦卿依的和离书。
窦卿依和离后没留在窦家,而是住进了城南的一处小宅子,是用这些年她悄悄卖画的钱置办的,窦家人不知道,大皇子更不知道。
自己赚钱买来的院子,住着别提多踏实!
她的母亲,窦夫人没回老家,而是跟着窦卿依一起住,母女两个相互扶持着,日子过得和睦又温馨。
顾执被李鸿罢了官,丢到太学教书去了。
他在长安没有私宅,常年住在官署里,收拾东西离开的那天,柴妃特意去求李鸿,想要出宫送一送。
李鸿一阵牙疼,又忍不住叮嘱:“你收敛些,就算不为我,也为珙儿考虑一二。”
“知道啦!”柴妃穿着漂亮的衣裳,欢欢喜喜地出了太极殿。
李鸿看着她的背影,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她也是像现在这样,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脆生生地说:
“娘娘把我指给你了,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我喜欢白白净净会读书的,你呢?”
“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的。”李鸿不是小心眼,是真心话,女子对他的吸引力还不如一把好剑。
直到认识郑嘉柔。
两房侧妃都是在郑嘉柔之前娶的,孩子也是那时候生的,和郑嘉柔两情相悦之后,他再也没踏足过后宫。
无论太后如何劝说、朝臣如何进谏,都未能令他动摇。
崔沅说得没错,李玺的专情随了他。
柴妃为了出宫方便,特意让二皇子陪着她。当然,也有让二皇子看看顾执的小心思。
顾执是识得她的,对她只有皇家贵妃的敬重,没有其他。瞧见柴妃羞涩地朝他招手,顾执心里还怪怪的。
“怎么样、怎么样?让他当你后阿爷成不成?”
二皇子满头黑线,“我亲阿爷还活着呢,您当着我的面说这话合适吗?”
“有什么的,早晚的事。去岁年终尾祭,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你看那鼻子那眼,多俊秀,可不像你们李家人这样,五大三粗的。”
柴妃揪着帕子,笑得可羞涩了。
二皇子:“……”
天爷爷!
怪不得我脑子不灵光,敢情全赖这个亲娘啊!
二皇子根本不想管她了,闷头闷脑地去找李玺诉苦。
李玺正跟新上任的太府寺卿说话,旁边还站着新换的少府监主事。
没错,只因一辆凤辇,九寺四监中一口气换了两个长官,都是李玺挑的——魏少卿推荐的。
两位官员都是有实才的,只因出身寒门,又不愿依附门阀、参与党争,年近半百依旧沉寂下僚。
这次李玺把他们提拔上来,不说对方会不会忠心于他,至少会记他几分人情。
礼部尚书的位子至关重要。
李鸿力排众议,安排上了自己的人。
是从州县提拔上来的,庶族出身,没有复杂的背景,有真才实学,还有对李鸿的忠心。
李玺一口气得到了三只小动物。
勤劳的小蜜蜂,代表少府监。
忙碌的小松鼠,代表太府寺。
高傲的雄狮子,代表礼部。
休沐的那天,李玺和魏禹坐着青牛车去常安坊烧这些新的小伙伴。
回来的时候,正值黄昏,晚霞似火,绚丽夺目。
李玺把帷幔掀起来,倚在魏少卿肩头看晚霞。
突然听到一声娇喝:“一、二、三——丢!”
顷刻间,朵朵红梅如雪片般簌簌而下,落到青牛车里,挂在李玺的头发上。
微卷的发丝披在肩上,散落着一朵朵殷红的小梅花,比再名贵的发饰都好看。
娘子们拢着纤纤素手,放在嘴边,朝着李玺喊:“小福王——多谢你——”
多谢你为女子说话。
多谢你理解女子、保护女子。
多谢你让更多人勇敢地站出来。
这其中有女子,也有开明的男子,不乏那些富贵人家明事理、会疼人的。
如果没有李玺,他们也许永远都不会、也想不到站出来,替女子说一句话。
李玺啧了一声:“福王就福王,小什么小。”
转过身,却把脸埋在魏禹的肩上,红了眼圈,“明明是你的功劳,他们干嘛谢我?”
魏禹摇摇头,“若没有你,我也不会站出来。”
第115章 一家四口
这件事不是李玺一个人的功劳, 是所有女子和郎君们努力的结果。
如果郑嘉柔没有勇敢地站出来,如果窦卿依没有那么果决,如果窦夫人不那么疼女儿, 如果窦老夫人少一些手段;
如果没有魏禹、顾执、新城长公主,还有那些没有提到姓名的娘子、郎君, 以至于窦家附近的摊贩、商贾的帮助……
这件事不可能成。
即便看似成功了, 也远远没有大家想象和是那般美好。
还是会有女子在深宅大院受苦, 还是会有不计其数的人得不到公正的待遇。
就慢慢来吧, 只要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 形势总会越来越好。
李玺想郑嘉柔了。
青牛车转了个弯, 奔向郑宅。
郑嘉柔正坐在暖阁中抄诗,坐着低矮的胡椅, 伏在枣红色的书案上, 身后是莲花形状的直棂窗, 架上摆着香炉、书册,还有一枝细颈瓶插的红梅。
美得像是一幅画。
李玺来的时候风风火火,一蹦三跳,一进门整个人不由安静下来。
“娘亲在写什么?”
“赏梅宴上的诗, 想着抄录一份, 也算是留个念想。”
李玺凑过去,笑眯眯道:“我听说这几日不断有人来求,娘亲不如送到书局里,印他个几百册出来,再有夫人娘子们想要,就送上一份。”
郑嘉柔失笑,“几百册?没的浪费那些好纸好墨。”
“我说几百册还是保守估计,娘亲若不信, 我明日便拿去印,保准被抢光。”
郑嘉柔只当是玩笑话,摇头笑笑,收了笔,想给他煮茶拿点心。
李玺忙按住她,“娘亲,您继续写,我喜欢看您写字。”
刚好就还差两首,郑嘉柔继续抄了起来。
李玺坐在旁边,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看纸,再看看郑嘉柔,眼睛亮晶晶的。
字好看,人也好看。
娘亲反正就是很好看!
待了一小会儿就又不老实了,脑袋卜楞来卜楞去,“娘亲,待会儿我要回宫,您有信让我捎给什么人吗?”
郑嘉柔抿唇一笑,“没有。”
“没有信,诗也行啊!”
“您上次没进宫,湖边的福袋都想您了!”
“你呀!”郑嘉柔轻轻戳戳他脑门,颊边飞上一抹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