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皇(79)
段星执:“......”
“此事恐怕还需经三小姐...”
“任凭奶奶做主。”
“不行!”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惹得在场之人下意识看向忽然间反应极大的钟彧芩。
老夫人拍了拍人肩,笑骂道:“有你什么事,去去去旁边站着去。”
“不行,就是不行!”
段星执余光瞥了眼,很快转头看向老夫人身旁低头平静站着的姑娘,
他这这三小姐见面次数不过三,竟会同意这突如其来的撮合。但众目睽睽之下,在不伤人颜面的情况下婉言相拒实在有些难办。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钟彧芩气鼓鼓冲上前搅合了过去:“定亲这种事又不是儿戏,何况三姐的亲事,更是大事中的大事,就该找个良辰吉日仔细盘查探讨,岂能在这种时间胡乱选人随随便便提起!!草率!!敷衍!!我不许!!”
“奶奶,奶奶先入座用膳嘛,午间便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又等了好久好久好久!!你亲孙儿要饿死了!!”
“哎哟别晃了别晃了,好好好,赶紧叫人上菜,别饿着我们彧芩。皆入座吧,日后再提。”
“菜呢!!快给本少爷上菜!!”
簇拥着的人群逐渐散开,段星执也顺势淡出老人家的视线,安安分分回到座上。不知是怕再提及还是别的什么,钟彧芩甚至干脆缠在老夫人身边坐去了主座旁,絮絮叨叨在人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惹着人整场宴眉开眼笑。
另一位主人公面上亦看不出多少不虞情绪,仍是一派和煦安静坐在他左侧。
倒是始终一言不发看热闹的钟自穹在两人回座擦身瞬间轻笑着望来一眼:“奶奶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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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宴相安无事,除却夹在钟彧歆和钟自穹中间,不得不饮下的少许甘露水。
杯中是侍女新倒上澄澈液体,段星执垂眸看着微微荡漾的水面,眼神有些晦暗。伪身已然结束复原,他若是现在饮下这水,少不得再去找一趟秋沂城解毒。
似乎见他迟迟不动,钟彧歆转头关切道:“这是彧芩说你爱喝,特意命侍女偷偷换上的,怎么了?还是你想换回酒?”
“今日的确有些想饮酒。”
只是酒盏重新被呈上时,甘露水混在酒中那股清淡而熟悉的气味再次传来,他无言捏紧了酒杯。
席间正逢敬酒,众人纷纷饮毕,他格格不入端坐不动的姿态这回惹得钟自穹侧目:“酒也不合意吗?”
段星执静默片刻,随即一饮而尽:“不,是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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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公子,可否来湖心亭一聚?”
钟老夫人一离开,他便找了个借口离席,只是似乎被猜到了意图。段星执看着领着三名侍女拦在身前的钟彧歆,颇有些不解。他席间虽未明着回答,但婉拒之态不难看出。按常理,这会儿应当不会太想见到他。
“公子不必因席间之事顾虑,我只是...想道个歉。”
他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应下。只是几人刚转过身,冷不丁被身后匆匆忙忙冲出来的人叫住:“你们去哪儿?!”
钟彧歆温和道:“我同他有些事需私下相商。”
“有什么事非要大晚上孤男寡女呆着商量,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不许!”
少年莽撞冲来两人中间强行隔开,钟彧歆不得不向后避让半步,顿时也敛了笑容:“侍女和护卫都会在不远处呆着,何况我和段公子都不介意,你拦什么拦。”
“反正就是不许去!”钟彧芩站在两人中间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定格在负手端立的青年身上,“你是不是看上我姐了?!告诉你没门!钟家女婿可没那么好当。”
好不容易席间溜出来就见着两人和和睦睦站在一块的画面,显得他先前费尽心思搅和像个笑话,心间火气油然而生。
他管不了他姐,但是临昭是他带回来的人,必须得听他的。
段星执淡淡瞥人一眼,这小少爷分明就是在胡搅蛮缠。他没话可说,也懒得解释。
钟彧歆也不由自主带上几分隐怒:“彧芩!”
钟彧芩扁着嘴盯人许久,终是不甘不愿地退让半步,一手拽过人:“那至少...至少等明日白天再谈,你先跟我回去。”
但明日就是祈福大典开启之时,他可不见得人在钟府。段星执不紧不慢抽回手:“恕难从命。”
“你!”
“彧芩,你闹够了没有。沁儿,还有你们两,将小少爷送回院中。”
“是。”
两名侍从立时横在前方,他只能被迫停在原地,眼中是压不住的怒意,冷冷盯着两人先后消失在拐角的背影。片刻后,气冲冲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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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湖边漫步,待到身后侍从离得远了些,段星执这才开口:“三小姐刚才说的道歉是何意?”
“席间定亲一事...我也未曾料到奶奶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挑明,刚才可是被吓到了?”
“惊吓算不上,只是过于突然,的确有些措手不及,我倒不知三小姐何时对在下...”
见人迟疑不决说出口模样,钟彧歆掩唇笑了声:“确实有几分浅薄喜欢,但也未曾到非公子不可这种地步,不必有负担。只是近些年爹娘和家中长辈催了很久,实在避不过去了。与其听从安排与不知哪位朝臣家的儿郎定亲,不如先一步选个合眼缘的,至少...也算自己选的。”
“所以我就成了那位幸运儿?”
钟彧歆大大方方点头:“是啊,不过本是想过段时间再旁侧敲击一番。今日这般突然,大概和彧芩这些天老在奶奶耳边提起脱不了干系。宴前奶奶也将我叫了过去问了问你,许是窥出了我几分心思。今日一见你本人又深得她喜欢,这才有此一出。虽不在计划中,但话都已经出口...索性顺坡下驴,探探公子想法。”
段星执合扇随手敲了敲掌心,无奈摇头:“原以为是事出突然,却不曾想是...早有预谋?”
“是,我刚才所提的道歉亦是为此。”
看着眼前异常坦诚的女子,纵有些苛责亦难以出口,索性同样阐明:“此事恐怕要让三小姐失望了,我对小姐除却相救的感激之情并无其他想法。”
“无妨,席间我也已看明白了。其实若非彧芩跳出来闹腾一通,我都想不到该如何收场。今日也只是来同公子说一声,无需放在心上,此事日后也不会再有人提起。”
“不过彧芩,我总觉得他...”
见人迟迟不语,段星执顺着问道:“他怎么了?”
“没什么,彧芩说...公子想长留钟府可是真的?”
钟彧歆想了想,还是没将那些猜测说出口,只希望是她想错了吧。
“自然不是。”
纵然他想查清钟自雅口中的龙骨图,能留在钟府中行事自然更方便。但待到小霖和小石头休养些时日,最长一月也就该离开了。
终归是拿人手短,本就白受着人府上好处,再长期呆着他可做不到。
“我并非驱赶公子的意思,只是...” 钟彧歆轻轻咬了咬唇,她那些未被证实的直觉也不知如何出口,犹豫片刻道,“只是若无长留之意的话,便离彧芩远些吧。”
段星执不假思索应下:“好。”
能离这心怀不轨的小少爷远些,他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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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一角,钟彧芩独自坐在凉亭盯着空无一物的角落,眼底是未散尽的余怒,四周满是碎裂瓷片,直至灯影下缓缓出现另一人带着笑意出声:“小少爷,这是发生了什么惹得您大动肝火?今日计划可还成功?宴上他喝下的甘露水定然做不得假,这下总能放心了吧。”
“我要他现在就听话。”
陈祉不紧不慢走去人身后:“现在?但他半点武功没有,如今就算送去的所有甘露水都喝下去了,剂量也远远不够,更何况还不知被暗地里倒了多少。现在动手,可不是好时机。那毕竟是针对烈奴用的药,对他这种普通人不能用上常规方法,若是不先让他一点点习惯药性,就这么直接放下药引...恐怕容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