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皇(164)
随后又有些不死心,望着人希冀道:“但这附近到处都是暴民,我有些担心...”
段星执随口打断:“两间房一墙之隔,没什么可担心的,出不了事。”
说罢,衣带当风头也不回踏入客栈。
“好...”
望着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门边的身影,路理勉强扬起的微笑终于落了下去。
站在最后的少年轻轻歪着头,兴致盎然看着眼前落寞背影。-
客栈陈旧老破,但屋内陈设似乎被人刻意换成了新的。段星执刚将自己埋进柔软的棉被中,便发觉应北鹤抱着几只药瓶走来床边。
“属下替您换药。”
“嗯,快点。”
喝药不行,但涂些金疮药他倒是不太抗拒。
段星执懒懒散散应了声,沉钝的倦意催使下并不太想动弹,索性微微阖眸摊开手任人施为。
应北鹤愣怔片刻,缓慢伸手搭在人腰间。
被玄色锦衣包裹的修长身体横在床榻间,过于贴身的剪裁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衣摆随意散着,透过单薄的衬裤隐约可见流畅的腿部线条。
腰带被扯开的瞬间,脑中不合时宜闪过一些画面。少年弯腰的动作不由自主僵硬一瞬,怀中抱着的药瓶险些尽数砸去人身上。
他不曾接受过半点与之相关的训练,但几度入青楼刺杀潜伏时,不可避免撞见过好些次纵情欢好。
彼时只觉得碍事且吵闹。
可好像...此时非彼时。
“发什么呆?”
带着点鼻音倦意十足的嗓音倏然唤回跑偏的思绪,应北鹤低头与那双不知何时睁开的澄静黑眸对视,莫名觉得被看穿了心思,心虚退后半步。
段星执轻轻眯眼,抬手稳稳接住差点直接砸来脸上的小药瓶,撑着被子缓缓坐起身。
“我自己来。”
虽然不知道在神游些什么,但再不赶紧给他换完药,他当真要直接睡过去了。
第141章
应北鹤瞬息回神:“马上就好。”
他才坐起便被人轻轻按去了床头靠着,外衫内衬被人飞速脱下半截。
“这么深...”
少年盯着那道狰狞的箭伤,原本的一丝绮念也不由散去几分,小心扯开绷带皱起眉道:“是谁干的?”
“不知道,只知是恕雪台的人。”段星执重新闭上眼,“对了,岷州之事你知道多少?”
“属下只听说那地方有人率众造反,如今已经易主。”
“没错,岷州的确已经反了。”
借着这点时间,他同人简略提了提夺取岷州的经过。
“不愧是您。”
少年真心实意的夸赞不带半点谄媚之意,让一向不喜奉承的他都颇觉愉悦。
段星执笑笑:“总之申落繁和谢沐风都可信,若是日后有紧急情况,可想办法向他们求援。”
应北鹤依言点头,继续专心致志给人涂药。
“浦阳城呢?你出来的时候城中如何了?”
“大致如常,只有鱼戏池的倒塌在京中掀起了一阵波澜。里头有蛇群且用人饲喂的消息不知何时传开了,引得城中惶惶不安。”
“没人关心这些蛇群的饲主?”
“有,我离开时,坊间流传的消息是饲蛇乃闻人家所为。这些年来掳掠乞丐流民,强纳妾室,俱是为了饲蛇。后来实在兜不住了,这才一把火烧了闻人宅掩人耳目,实际仍在暗中行事。”
“饲蛇那点人可远远不够,而且举家隐去暗处,直接放弃在朝中的官职日后处处受制于人?脑子没病都干不出来。不过这么说...闻人家实际没死?”
“是,流言众多说法不一,我也不明真假,但只有这点大家似乎深信不疑,自发在京中搜寻起来。”
“结果如何?”
“有人当真在西城郊找到了试图从暗道潜逃出城的闻人阶一行人。”
段星执诧异抬眸:“如今怎么样了?”
应北鹤:“包括闻人阶在内的几位嫡系当场被群情激奋的百姓乱棍打死,天鹰骑斩了几个带头的闹事者,此事便不了了之。”
“看来是城中有人推波助澜,铁了心将这口黑锅扔出去。”
不过从西城郊逃出去...他虽然一直不曾找着时间去一次,但据秋沂城告知他的地点,出城暗道也在西城。
恕雪台与之明面为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亲自现身将这所谓的生路亲自送出去,定是通过闻人阶信赖的朝堂中人。
他蓦然想起当日追查到的线索,闻人府那么多人,既然明明活得好好的,却仍是举家上了大理寺的死亡名录。
大理寺听命于谁显而易见...那么能动此手脚的,除了相府不做他想。
但他仍不明白符至榆通过什么手段让闻人府听话,想来还是只能等越翎章查出银甲卫那从巨象阵盘中带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线索才能明朗。
想罢,轻轻吐了口气,继续闭上眼道:“侯府呢?”
应北鹤摇摇头:“我没去过侯府,秋沂城将您要的解药研制出来了,他亲自去了一趟,之后便不见踪迹。”
那解救鹭印残部之事应搞定了大半。
说起来,他从岷州传出的信,这会儿越翎章应该已经收到了。
待到将新缠上的绷带仔细扎好,床上的人已然再次倚着床沿陷入浅眠。
由于上药缘故,这会儿上衣尽褪。从脖颈锁骨至腰腹,大片白皙肤色一览无余。
“好了...”
应北鹤低着头,规规矩矩将人内衫拉好,眼神无端有些闪烁。
见人迟迟不动,这才再次弯腰轻轻抱住将人平放回床上,忍不住疑惑呢喃了一声。
“这么困吗?”
他到底没那么容易睡死过去,即便应北鹤拖拽的动作很轻。
段星执顺势翻了个身闭着眼面朝墙内,闻言含糊不清应了人一声:“嗯,两日未眠,安静些。”
“属下这就告退。”
他只好再次支起半分精神转头懒洋洋多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
少年恭敬一拱手:“去外边守着。”
段星执几乎瞬间猜测到人意图。
白日还有应北鹤派得上用场的地方,就一个人,他不打算让人不眠不休守着。
犹记得这客栈没有其余空房了,遂再次翻过身,眼都懒得睁朝已经走去门边的少年淡淡道:“过来歇着,有擅闯者,杀无赦。”-
烛火熄灭,满室黯淡。
应北鹤满身寒凉水气轻手轻脚钻入被子里,借着窗户洒进的月色一眨不眨看着身边的人影。明明只是寻常不过的同寝,甚至都不是第一次,还是有些压不住心间泛起的隐秘欢喜。
因着段星执过低的体温,被子里并不算暖和。甚至于远离些才更舒适,他仍是小心翼翼朝里靠了一点。
如今安静下来,不久前才印入眼中的许多画面不自觉再次浮现在脑海。
衣襟松松搭着臂弯,乌黑如瀑的长发随着人歪头的动作落下来垂散在胸前,紧实腰腹若隐若现。
明明上药只需拉下左肩位置的少许衣衫,怀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将整件雪缎内衬脱下的也是他。
陷入浅眠的人毫无所觉...或许是太过信任,亦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总之...是对着他。
那些在秦楼楚坊间曾心如止水窥见过的场景,也无端开始变得旖旎。
他情不自禁动了动右臂,尾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碰上人指尖。
耳畔混杂着淡香的清浅呼吸声似是带着钩,惹得人想再凑近一些。
但两日未眠,他更怕惊扰人休息。遂压着心间莫名的躁动规规矩矩躺在原处,维持着指尖相触的姿势缓缓闭上眼。-一夜无梦。
天才蒙蒙亮,已然睡足的段星执心满意足睁开眼。正想起身,一转头便撞见似乎也才睁眼的应北鹤。
“醒了?”
“...嗯。”
“怎么了?脸色这么古怪?”
段星执坐起身,侧目看向依旧平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光线虽暗,但足够他看清面前人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