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金杯(317)
“你住的够远的,我找你找得差点迷路。”许言卿抱臂,边打量着两边边往他们这方走,走到跟前了,才转回视线与勃律对视。
神医皱皱眉,颇为不耐,像是等不下去了一样:“我们已经在草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履行你的诺言?”
勃律把勾着祁牧安的手藏在身后,对他说:“等我从大漠回来。”
许言卿皱皱眉:“多久?”
勃律沉思后说:“大概十天左右。”
“你不急着解你的毒?”
“不急这一时,相比之下,早日得到大漠的信任缔结盟约更重要。”
许言卿皱着脸撇撇嘴:“随你,你不着急,那我更不急。”
勃律静静望着他的神色,洞察了几分对方的心思。
“三年了,你若还想找到那人的白骨可不容易,可能需要深入乌兰巴尔的地界。这期间我们有人会攻打那里,若是能夺下来那边的地盘,我就带你进去找。”勃律顿了一下,继续说:“若打不下来,我只能带你在外围看看。”
“知道,他死的地方是你们敌人的地盘,不好去。”许言卿微不可察地顿了一息才点头,“那就依你言,我就看上一眼就行。看完了,我会按约解你剩下的毒。”
他落下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就是想看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能留下他的命。”
勃律和祁牧安对视一眼,对此没说话。
许言卿面上虽然露出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他踩在白泽夕死去的这片草地上时,他心里就成十倍的害怕慌张。
他胡乱张望一圈就要走:“我随便转转,不用管我,你们忙你们的。”
可祁牧安出声叫住他:“神医请留步。”
“我听勃律说过在苗疆你是如何给他解毒的,我想问……之后的毒,你会如何解?”
许言卿看着他,眉心往下压得狠了些。
他沉声道:“我自有方子,不用你操心,说了你那脑子也不明白。”说罢,再也不想理会旁人,任人怎么叫都不停地往前走。
祁牧安对此无言,沉下一口气,心里烦闷。他扭回头,却见身边的勃律绷着面孔,把他的手无意识攥得很紧。
“勃律?”祁牧安预感不对,唤了他一声,把勃律的思虑叫回来。
勃律不知为何短短时间内心事重重,他闻音望进祁牧安的眼瞳中愣了许久,才开口:“阿隼,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祁牧安一愣,怨道:“你对我不用这么客气。”
勃律轻轻笑了笑:“好,那有件事需要你的人帮我做。”
“你说。”
勃律的笑淡下去几分:“你让人帮我把吉勒送到凉州吧,既然我回来了,那它也该回家了。”
祁牧安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心里猜测着:“你要让它成为新的狼王吗?”
勃律笑着摇头:“不,它自小长在我身边,脱离狼群太久,回去是送死。”他抿下嘴唇,眸光落下,说:“吉勒应该是快乐的,该重新成为狼王的是我。”
祁牧安蓦地把青年的手大力握紧,心中跳了跳。他隐隐猜出勃律要做什么,但却什么都没阻拦,站在他身边无声支持道:“我现在就写信,让人立刻将吉勒带到凉州,与你的人接应。”
第二百五十一章
符燚在小叶铁铊部只待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就在勃律的目送下离开了草原,返回了东越西北的战场。而勃律他们在这日收拾好行囊,这天天刚微亮,他们便已经穿戴好,牵来马匹随时准备出发。
海日古和其其格一起来送勃律,按照他的说法,待勃律一行出发后,他还要赶回别勒古惕部。
昨日他们久违后相见没有交谈太细,反倒今日勃律要再次上路了却想起一堆事情没有念叨。
开腔之前,勃律把其其格支走,说有话要单独和海日古谈。海日古古怪地瞧着勃律,待其其格不情不愿小步离开倚在不远处额尔敦塔娜的身边后,他才问:“你要说什么是她听不得的?”
勃律拍拍手边的马儿,另一只手手搭在悬挂在腰侧的刀柄上,道:“听小嫂嫂说,你们已经成亲了?”
“啊,是啊。”海日古没料到他一开口问的就是这个事儿,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勃律说:“我欠你一份贺礼,待我回来给你补上。”
海日古忙拒绝:“你我之间谈什么贺礼不贺礼的。我和其其格的亲事也没办的多大,用不着。”
“用得着。”勃律的话说出来不容拒绝,但他说完却想起了什么,轻笑了一声后,飞快地把嘴角趋平,补充道:“等我回来,你还得送我一份。”
海日古一愣:“什么?”
勃律对此笑而不语,转了话题问:“左贤王妃前段时间生了场大病?”
海日古皱着眉盯着勃律的脸,想从他面上的神情看出方才那句话的深意,可却如何都瞧不出来,只好回答:“嗯,其其格告诉你的吧?”
见勃律点头,海日古叹气:“没什么大事,阿娜她自打三年前身子骨就不大好了。”
勃律缓缓点头:“没事就好。”
二人之间不知为何突然就沉寂了下来,谁也没再开口。勃律扭头看眼不远处仍旧往马上挂行囊的祁牧安,借着余光顺带着扫眼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元毅,之后把头转了回来。
他继续又默了几息,才轻声唤了句:“表兄。”
“嗯?”
“有一件事……我在飞回来的信上说的并不明朗。”
海日古奇怪:“哪一件?”
这些年勃律在中原辗转,遇到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被阿木尔和符燚记录下来放到信鹰身上飞回族内,他夜以继日的操劳草原现存的各部之间的联系和各种事物,只从勃律这些传回的书信里捡一些重要的看,可他印象里,哪一件都没有勃律如今说的那么严重,严重到让他面色笼罩阴霾。
“关于长乐坊的。”
海日古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信上勃律说有现在效忠延枭的穆格勒人混进上京城探消息被东越官兵抓了。
他对这件事说起来并不上心,穆格勒现在分裂四散,他勉强能顾得上仍然愿意依靠他们的族人,至于延枭那边的烂事儿他根本没脑子去管,况且这事儿谈论真假,终归到底是延枭和东越之间的一次较量,这么说来更和他们无关了。
所以勃律现在在他面前把这件事重新拎出来,让他感到些意外。
勃律没看出海日古的心思,他抿嘴半响,声音才十分低沉地传出:“我在上京城里见到了阿古达木。”
海日古先是一愣,继而震惊不已:“你说什么?”他呼出口后下意识看眼四周,才勉强压下声调惊道:“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勃律闭了闭眼:“现在是死了,死在东越皇宫的地牢里。”他沉着气,有些不太想说出口,但还是把上京城里长乐坊的事儿简略同对方道了一编。
海日古深吸一口气,脑子乱了起来,眉宇越蹙越深,拧成一条川。
“勃律,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人被抓了,现在也死了,上京城里的消息坊全部被击溃,我觉得没必要再给你增添负担。”勃律看着海日古,“你远在草原,就算知道了,当时也做不了什么。”
海日古却不这样认为,他语气阴沉:“他是可汗身边的人,可汗命丧战场,为何他会没死?”海日古泛着红丝的眼睛盯着勃律,“他叛变了?”
他声音倏然拔高几分:“若是叛徒,就应该带回来,而不是交给东越处置!”
勃律张张口,声音却是停了少许才从喉嗓里冒出来:“我深思熟虑过……他说延枭没让他死,之后就被延枭留在身边做事儿。”
“他们此番针对的是东越,把他带回来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他留在那,可以从嘴里撬出更多关于延枭的动向和目的。”